“你們,有心嗎?”
聽到這個問題,溫如晔整隻手發顫,指着溫遙情,“你怎麼……”
能說出這種話。
許知意亦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溫遙情,片晌,眼裡的光暗下去,滿是失望,“就知道,就知道告訴你之後,你會更加感激聞璟。你根本不懂父母心。”
“我能理解你們,但是,不管你們是不是杞人憂天,不管聞璟的心思是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他救了我,一次又一次,是真的。如果不是他……”
溫遙情的聲音都在顫抖,“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早就死在了九歲。”
說完,她決然地走向手術室門口。
溫如晔與許知意站在黑暗的樓道中,通過這扇安全逃生的鐵門,怔怔看着她。
“老溫,我們老了,管不了了。”許知意哽咽着擡頭看向溫如晔,溫如晔恨鐵不成鋼,咬肌被緊咬的牙關撐起,他帶着許知意走到了一邊的走廊上坐着。
溫遙情所在的這條走道,豎着連接他們所在的橫着的走廊,走廊上人來人往,如穿梭的虛影般與時間遊走,卻沒有人往手術室的方向來。
期間季哲言與舒月身體也有些難受,先回了病房。兩人在路過許知意與溫如晔時,有些吃驚地略作停留,疑惑他們怎麼還在這裡。
隻是相對無言,舒月和季哲言沒有多問,許知意與溫如晔更是無意關心他們去哪。
不久,許知意漸漸疲乏,靠在溫如晔肩頭不安地睡去。
溫遙情則像是沒了電的玩具,眼睑低垂着,盯着地闆,一動也不動。
直到手術室外指示燈轉為綠色,醫生從裡頭走了出來,摘下口罩,“聞璟的……”
“同學。”溫遙情忙站起身,接道。
“哦,手術很順利,像這種腰椎骨折,輕微壓迫神經的情況,術後病人需要絕對的卧床休息。腹部的損傷也已經處理好,具體情況以及注意事項,稍後護士會告訴你。”
醫生說完,溫遙情道過了謝,護士問:“手術以及後續的治療費用需要支付一下……”
溫遙情不曾做過兼職,身上僅有的生活費也早就揮霍無幾,她開始在腦中思索着如何解決錢的事,就聽見身後一道聲音:
“這些費用我們來付。”
溫遙情轉頭看去,溫如晔和許知意站在她的身後,臉上盡是疲态。
“好的,請到那邊窗口付費。”護士不會多問,給他們指了個方向。
“怎麼?不想給聞璟治了?”見溫遙情呆愣着,許知意皺眉問。
“謝謝。”溫遙情吐出一句。
“腰椎骨折神經受損,後續治療對你或者對他來說是一筆昂貴的費用,以後他行走能力會不會受到影響還不知道。我們隻能幫到這,算是還清他的恩。但是,你需要怎麼做,你明白嗎?”溫如晔盯着溫遙情。
手術室中,護士推着床從裡頭出來,聞璟仍在麻醉昏迷之中,戴着呼吸機,隻能看清緊閉的眼。溫遙情上前去跟了幾步,在路過溫如晔時,溫遙情腳步一頓。
“我知道了。”溫遙情說。
*
林萬年的判決書下來這天,聞璟才算徹底轉醒,不再渾渾噩噩。
“判六年,那些被他欺負過的人都很開心。”溫遙情打開了病房的窗簾,轉頭看向床上的人。
床上躺着的是方也執,還有幾天就可以出院,頭上的傷看起來觸目驚心,倒是不嚴重。
“聞璟知道了嗎?”方也執靠在床頭,問她。
“舒月等會會去告訴他。”溫遙情坐在了床邊,剝橘子吃,“給你的賠償款這幾天應該會到賬,林家那兩兄弟的事現在還在處理,雇人行兇尋釁滋事,是共同犯罪的主犯,故意傷害罪逃不了,隻是林齊升貪污行賄的事還要調查。”
“我們做到這一步,已經很好了。”方也執寬慰她。
“總之他貪污行賄的證據我已經交給羅警官,都是聞璟搜集的。買賣同學的事,就看唐元恒和他哥哥肯不肯配合了。”溫遙情把剝好了的橘子遞給方也執。
方也執神色莫名地看着溫遙情,直到手中的橘子被他捏得溢出不少水來,方也執才說,“你為什麼不去看他?”
溫遙情知道他說的是誰,“我不知道怎麼樣面對他,聽聽護士說他的情況就好。”
“他一個人在病房裡,你不怕他寂寞。”方也執掰了一片橘,放入口中。
“有護工在。”溫遙情說。
“誰給他請的護工?他沒意識,他養父更不可能管他。”方也執疑惑道。
“我不知道。”溫遙情眼睛看着床沿。
方也執看着她的神情,笑了,“跟我有什麼不能說的。”
溫遙情掠了眼他,發現他笑得也沒那麼發自内心。
溫遙情沒說話,方也執就自顧自地說,“行吧,是我多心了,你哪裡來的錢能養得起他。”
“看不起誰。”
方也執說:“給你台階你就下。”
溫遙情一怔,失笑道:“你有些變了。”
本以為方也執會問哪裡變了,沒想到方也執一秒也沒猶豫,回了句:“你也是。”
“……”溫遙情看向他,他也定定地看着溫遙情。
溫遙情正打算起身,卻聽見方也執問:“你是不是想起來了什麼?”
溫遙情的腦子飛速運轉,人卻停頓了一兩秒,這一兩秒足以秒殺她所有說謊的可能性,溫遙情說:“想起了一些。”
“你覺得我是個聰明的人嗎?”方也執忽然問。
溫遙情神色尋常地看着他,“你想說什麼?”
“算了。”方也執笑了一下,“等會見唐元恒,我陪你去。”
“不用,你受了傷,就好好休息吧。”
“不行。我總覺得這個唐元恒對你的心思沒那麼簡單,我不跟着你,怎麼放心?”
溫遙情對方也執無語,方也執的粘人程度溫遙情是知道的。
不過這次去見唐元恒本來就是為了弄清楚林齊升到底對蘅榮的學生做了什麼,而方也執也在當初林齊升想見的優秀學生之列,所以方也執去了解一番也沒什麼關系。
但唐元恒本就隻是約了溫遙情一個人,突兀地帶着方也執去赴約,難免唐元恒會心有不悅,不僅什麼也了解不到,還會把關系鬧僵。
溫遙情想了想,說:“這樣吧,我先過去,跟唐元恒說一聲,你再過來。”
方也執這才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