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一個星期,溫遙情在路過廢棄教學樓時,都有特意進去看一看,沒再看見過裡面的人。
難道聞璟受到了她的警告,沒再惹是生非?
直到這個星期結束的時候,溫遙情才察覺到了教室裡有了動靜。
溫遙情這回沒說什麼,隻是往門口塞些藥進去,就離開。
前兩天是藥,後來又塞一些充滿哲學道理和雞湯的書進去,再來的時候那些東西都不見了,應該是被收走了。
再到後來,她也會和裡頭的人聊聊天,“我有一個朋友,和你一樣的情況。”
裡面的人不知道經曆過什麼,性格冷淡或者說是孤僻,對她防備和不喜她都能理解。她自顧自地說,“但是就算隻是一點微薄之力,也希望能幫到你們。”
“你說的微薄之力是?”裡面的人有了回應。
比起讓她滾的時候,此時的嗓音實在是低沉好聽很多,情緒淡然,沒有想象中的難過與抗拒。
溫遙情見他搭話,推開門進去。她知道這人大概不願意别人看見他狼狽的樣子,所以也沒有打開手電筒。
而裡頭的人,本躲在因為黑暗而帶來的安全保護殼中。在門被“吱呀”一聲推開時,保護殼登時碎裂。
*
聞璟腦中警鈴大作。
他實在沒想到她上次被吓得差點尿了褲子,這時還敢推開門進來。
發現她有刻意保持距離後,聞璟剛松懈一些,就聽見她問:“最近還有人找你麻煩嗎?”
有些封閉的空間過于靜谧,沉默間聞璟看着溫遙情的方向,發現溫遙情似乎也看不清他。
聞璟這才開口:“有。”
——找麻煩的人不就是她嗎?
樓梯間攔着人大呼小叫的,說不過還哭臉。
“有?所以你遭遇了什麼?可以告訴我嗎?”溫遙情問。
“也沒什麼。白白挨罵還要挨打而已。”聞璟陳述着溫遙情樓梯間那天的行為。
“為什麼選擇沉默。”溫遙情憤憤地說。
“因為我不想計較。”聞璟說。
不想跟你計較。
溫遙情氣得笑了一聲,“你倒是大方,你的退讓會讓對方變本加厲。”
聞璟微微漾起一點笑,“好像是變本加厲了。”
笑着的他語氣沒法那麼嚴肅,溫遙情覺得他竟沒把這種事放在心上,似乎打算一筆揭過。于是她從坐着的桌子上跳下來,想離他近些好好說道說道,手臂卻不慎劃過桌子,被鋒利的物件劃傷。
溫遙情“嘶”了一聲,垂頭看手腕,卻什麼也看不見。
他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向她走過來,拿出手機對着她的手腕察看。
溫遙情錯愕間自然而然地看向那人的臉。
那人似乎早知道她會有這一動作,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将她的頭按低了下去,沉聲警告:“别看我。”
心跳随着他的動作用力掙了一下,溫遙情在他掌下順從地低着頭,沒有去看他的臉。
如這般封閉自我的人,他的信任是最為柔軟的部分。
邁出這一步的他無疑證明她的主動換來了他的信任,哪怕隻有一點。
她很高興。
手腕上的傷口不深,他有些别扭地收回手,拿來了溫遙情以前送來的藥,遞給溫遙情,“自己擦。”
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創口貼。
是那天溫遙情給他的那一個。
他居然去撿回來了?
“順手撿的。”他說。
溫遙情:“嘴比我舅舅家分攤房租的老鼠餓死後還硬。”
他眼風掃過來。
藥把溫遙情的手塞得滿滿當當,他又将溫遙情送來的一沓書放在她的面前。
聞璟拿起其中一本,“全是勵志雞湯,那和你舅舅分攤房租的耗子适合看。”
“沒有鼓勵到你嗎?”溫遙情問。
“有,”聞璟不疾不徐道,“我想得熱血沸騰,一晚上沒睡着,第二天請假在家睡覺。”
溫遙情知道他是在譏諷雞湯無用,還浪費本來的時間。又聽見他說,“好的雞湯書不是沒有,我可以推薦你幾本。”
溫遙情要撿回面子,“那那本笑話書呢?你看了嗎?”
那本書溫遙情送得極為滿意,裡面全是笑話,誰不喜歡?
溫遙情想到裡面的内容,咬着手指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那本形容男朋友笑起來像大鵝尖叫着按了摩托車喇叭,是什麼樣的笑聲?”
溫遙情沒憋住發出暴烈的笑聲,“…我爸的笑聲也特别魔性,我還把他的笑聲改成了鬧鐘,你要聽嗎?”
聞璟說:“不用,我已經知道是什麼樣的笑聲了。”
她應該繼承了她爸的基因。
聞璟停頓片刻,“你爸媽對你很好?”
“嗯,怎麼會問起這個?”
“随口。”
溫遙情沒放在心上,“不過你真的覺得這些笑話不好笑嗎?我記得還有一個……”
……
教學樓外樹上的烏鴉低罵一聲撲棱着翅膀逃離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