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方也執在外人看來算是青梅竹馬,住一個小區,一層樓的鄰居,一起長大,從初中開始,就在一起讀書。
隻是方也執這人沒什麼主見。
譬如方也執以前問她:“你以後想做什麼。”
溫遙情說:“想當警察。”
他說:“那我也想當警察。”
可是後來溫遙情并沒有去警校,方也執也“沒什麼主見”地抄了她的志願。
方也執本身成績不錯,接觸到心理學這個他從未了解過的專業,他更為努力。
他的幾篇論文得到了老師的大力誇贊,後來還被校長點名要與他單獨談話。隻是方也執趕去校長辦公室時,卻被一個人攔住。
是聞璟。
聞璟确如傳言中暴力。
莫名其妙揍了方也執一頓,威脅他敢去校長面前“露臉”,下一次不會打得這麼輕。
方也執說:“我看聞璟這個人就是不喜歡他老爸覺得别人厲害!聽說他也不是第一次攔着優秀學生去見他老爸了!”
後來,溫遙情看見方也執經常去找聞璟,看起來是刻意讨好。
讨好了一段時間,溫遙情在校園裡再看見方也執時,他一身的傷,問他怎麼了,他什麼也沒說,那之後就一直默默無聞地進行着日常學習。
方也執所遭受的事情,是不是也如那天溫遙情在廢棄教學樓裡不經意遇到的一般,可怖又血腥?
他又為什麼變得那麼沉默?
藏在“鬼”這張面具下的,到底是怎樣令人發指的事?
聯系前因後果,方也執遭受過的傷害,定然和聞璟有關。
不告訴她,也是因為要保護她吧。
溫遙情慢慢地離開這棟教學樓,眼前不遠的位置,似乎還能讓她回憶起傘在風中被吹遠的那一幕。
溫遙情拿出手機。
*
方也執沒想到會突然接到溫遙情的電話,隻是那邊信号不好,聲音斷斷續續,他想不如當面說,“遙情,你來食堂吧,咱一起吃點東西,當面說。”
說着這話,他撞到了一個人。
電話恰好已經挂斷,手機被撞地掉落在地,彈起三個跟頭。
方也執有些煩躁,低頭要去撿,但卻覺得身邊這人熟悉。
熟悉到…方也執一瞬間被害怕情緒淹沒。
彎着的身子僵住,撿手機也不是,不撿手機也不是。方也執甚至想,如果現在去撿這個手機,眼前這人不會一腳踩到他的手指上,再惡劣地轉磨一下吧?
方也執慌忙往邊上退了兩步,手機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折射着一些日光。方也執能感覺到周圍有人奇怪地打量他。
這種奇怪的神色在看到他身邊的聞璟時,變成了理解。
看到聞璟這種人,怎麼不害怕。看方也執的樣子,應該也挨過聞璟的打。所以路人理解了。
而令方也執害怕的對象——聞璟,隻是掃了他一眼,便徑直路過了他,沒有任何多餘動作。
縱然沒有動作,也足以讓方也執激出兩手的雞皮。
方也執快速地看了一眼聞璟的背影,才将手機撿起。
手在發顫。
然後他就攥緊手機進了食堂。
腳步很快,像是怕身後有人在追。
他去了最近的窗口打了些飯菜,就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
溫遙情趕來的時候,滿頭大汗,看向他的眼神有些焦急。
他艱難地咽下一口飯,溫遙情則買了兩杯奶茶,坐到了他的對面。
“其實,我想問你,一個月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溫遙情一坐下來,就開門見山地問。
像是急于翻閱小說的結局,想知道書裡可憐配角的結局如何。
方也執動作一頓,腦中閃現過剛才看見的人:“怎麼突然這麼問?”
“我那時也問了你,你不肯說,可是今天我想知道到底怎麼了。”溫遙情緊盯着方也執,頗具“今天你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的氣勢。
方也執不自覺已經緊皺起了眉頭,卻又想表現的淡然,“挨打了呗,這種事也屢見不鮮吧。”
他知道,總得說出點什麼來安溫遙情的心。
“誰打了你?”
“聞璟呗,我以為你猜得到。但是你不用管,我已經處理好了。這種有壓迫的地方,我們還是透明一點,撐到畢業也就好了。”
溫遙情确實猜過跟聞璟有關,“處理好了?你的處理就是吃啞巴虧?如果能得到校長的舉薦,你畢業以後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前途……”
雖然住對門,同在海原市的一個高檔小區,方也執的家庭情況和溫遙情的并不一樣。
溫遙情的家庭還算寬裕,而方也執現在住的房子是他爸爸給他留下的,但是他爸媽已經離婚了,現在他依靠着媽媽,他媽媽的工資并不高,日子過得拮據。
方也執無力和聞璟抗衡也不想惹麻煩也情有可原。
畢竟要是真的惹到了不該惹的人,萬一給媽媽帶來什麼麻煩呢?
“我現在能得到的嘉獎,畢業以後也能憑借努力得到。遙情,你今天到底怎麼了?”方也執語氣有些急,顯出一些抗拒,好像不想再回憶起那段事情,“而且,我現在不是過得好好的嗎?好了,我答應你,以後要是再有這種情況,我會想辦法反抗。”
算了,怕成這樣,問了也白問。不過這一趟也得到了一個确切的答案,方也執變得沉默的确是因為再次受到了聞璟的欺負。溫遙情站起身,喝了一半的奶茶留在了餐桌上,“我去圖書館借書了。”
方也執倒是知道最近溫遙情沉迷懸疑小說,“我陪你去啊。”
溫遙情拒絕:“别了,你這瘦猴精還是抓緊時間健身吧。”
在問完這些話之後就突然離開,難免會讓方也執覺得古怪。
方也執想追上去,就被一個女生攔住去路。
溫遙情看了他一眼,匆匆離開。
方也執長得帥,性格溫和,沒什麼不良嗜好,也不愛去鬼混,自然而然地有了個校草的頭銜。
溫遙情倒是聽舍友說過,要不是聞璟臭名昭著,不在校草競選人之列,那聞璟在校的四年也就少了另選校草的事。
溫遙情不理解,一個學校的人都知道聞璟什麼德行,為什麼他還能大搖大擺地想欺負誰就欺負誰?沒有人管嗎?
她恍惚覺得,那天以為見鬼落荒而逃的自己,恐怕無心成為了冷漠看着别人犯罪的幫兇。
溫遙情确實又去了趟圖書館。
重新走上這條無人的路時,已經是22:00。
這天無風無雨,她站在了廢棄教學樓外。
裡面仍是一片漆黑,沒有聲響。
今天好像沒人。
溫遙情猶豫了一下,再次走向那個教室。
破舊的門虛掩着,裡頭刮出一點清淡的風。
裡頭有窗戶滲進來的月光照耀,并不算完全看不見。
隻是窗戶上蒙了層厚厚的灰,遮住了許多光。
正當溫遙情覺得沒人想要離開時,裡頭傳出了一個聲音:
“滾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