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慘大人是像神明一樣的存在。
這是一個極為惡心的稱呼,可是在童磨的眼中就是如此。
所有鬼族的性命都由無慘大人的血脈相連,生殺予奪,這是造物主賦予給神明的權能。
他們所有的一切,就連心中的所想都能夠被無慘大人全部掌控。
這難道還不及神明之能嗎?
童磨病态地尊崇着他心中的神,然而在這一刻,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比他的神更加強大的存在。
信仰不會因此崩塌,不單單隻是沒有崩塌,那份病态的信仰甚至在這一刻得到了更多的确信。
他的神明身旁出現了其他的神明。
那麼是為了争搶信徒的信仰嗎?
他有這個榮幸能夠看到兩個神明之間的鬥争了嗎?
童磨興奮的就連雙手都在顫抖。
啊啊,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是有神的存在的。
——多麼諷刺,無情者重信。
童磨沒有感情,所以向着什麼獻出信仰就是童磨唯一能夠證明其生命意義價值的所存。
盡管就連“生命的意義”這個詞彙代表的究極是什麼童磨也根本無法理解。
“好久不見,我們又見面了。”與無慘大人相似的面容,童磨看到自己眼中的第二神明在他的眼前這樣開了口。
鬼族的壽命有百餘年,百餘年的時光中童磨不記得自己有見過眼前的這個第二神明。
他彎着七彩色的琉璃瞳,上揚的語調透着股能夠被用于表達愉悅這一情感的音符符号:“雖然很想向您打一聲招呼,可是很抱歉哦,我完全不記得您的名字了欸~”
“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請您再為我做一個自我介紹嗎?雖然不能夠像是對無慘大人那樣尊敬您,但是我也會好好記住您的名字的哦!”
“哦?你不記得我了?真讓人傷心,明明先前說着還會再見的人也是你呢。”
一來一回暧昧的像是踩着棉花糖的聲調。
然而一紅一彩相對的雙瞳中卻都不存有任何名為柔情的拉扯。
像是兩個冰塊與冰塊的碰撞,黏膩的外殼下包裹着的是緻命的毒藥。
哦不,對狐澤來說,這不能夠算是毒藥,至多隻能像是吃掉了被蟲蛀壞了的核桃仁一樣又苦又澀還充滿了腥臭的意味。
總之就是十分的不爽口。
雖然不至于像是到童磨這種完全不識情感的程度,但是對于人類的情感表達,妖怪的感知力也并非那樣敏銳。
她沒有辦法和沒經曆過的情感共鳴,像是童磨是否有在撒謊這樣高端的情緒表達,狐澤更是分毫都看不出。
她不知道童磨有沒有在撒謊。
但是這并不重要,因為現在就在她的身邊還有一個這樣完美的測謊儀存在。
鬼舞辻無慘。
兜兜轉轉被迫害的人還依舊是他。
狐澤記得這個鬼王曾經說過所有的鬼都能夠在他的血脈掌控下百分百的聽從他的命令,如果這點上他沒有說謊的話,那隻要控制鬼舞辻無慘就能夠明了他手下之鬼的全部想法。
見過沒見過不是童磨說了算的。
見過沒見過是鬼舞辻無慘确認過才算的。
“喂,我改主意了。”鬼舞辻無慘還沒從方才的恐懼中緩過神來。
他一擡頭就看到狐澤放大的臉呈現在了自己面前。
對于鬼舞辻無慘來說這樣一幕的畫面不亞于閃靈裡的傑克把頭塞進劈開的門檻那一段劇情的沖擊。
鬼舞辻無慘幾乎快要跳了起來。
“你想做什麼?!”時至此刻鬼舞辻無慘早已無法維持曾經貴族弟子的矜貴。
在瀕死前的險境中人人平等,不,應該要說鬼舞辻無慘對此情況的恐懼會愈甚才對:)
盡管狐澤沒有動手的打算,但是在狐澤與繼國緣一的雙重壓力之下,現在的鬼舞辻無慘就猶如驚弓之鳥,一點小小的情況都能讓他的神經徹底崩壞。
“别這麼緊張嘛。”
“不過是我确認了你的确有能夠幫我找人的價值,你應該感到開心才對,起碼現在對于你的鬼生安全問題我會更加上心一點。”
也就是先前對他的鬼生安全毫不在意的意思是嗎?!
狐澤還真就是這麼個意思。
鬼舞辻無慘身上帶着的雜亂腥臭早就表明了他不知道吃下過多少人類,對這樣的存在狐澤的确不會有什麼想要幫襯的意思。
“這樣違反了我們的約定。”
繼國緣一對其餘旁的都不在意,隻不過如果鬼舞辻無慘的性命在狐澤這裡變得更加重要以前,他有阻止的必要。
然而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盡管鬼舞辻無慘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價值為什麼突然在狐澤這裡得到了提升,但是那都已經不重要。
隻要能夠對狐澤還有利用的價值,那他就還有活命的可能!
這會兒的鬼舞辻無慘已經不敢再奢求什麼旁的更多了。
他恨不得直接抱住狐澤的大腿——要不是在場的鬼還有太多,這樣實在太過丢人,他真的會這麼去做。
“您盡管吩咐就是,我一定會百分百遵從您的指令的!隻求您能保我一條性命!”
繼國緣一的心頭愈加沉重。
或許但凡眼前的狐澤有一分屬于鬼的氣息,那麼他手中的這把日輪刀就早已出鞘。
可是沒有。
狐澤身上沒有屬于鬼的氣息,繼國緣一能夠百分百确認對方隻是一個單純的人類。
就算這是一個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會向惡鬼尋求合作的人類。
繼國緣一遲疑着,如非必要,他的刀很少指向人類,甚至于這樣讓他沒有把握的一戰也極少出現。
他不想與狐澤為敵,但如果不為敵就無法将惡鬼剿滅,那他也不剩其他的選擇。
耗盡的咒力在時間的推移中逐步恢複,如絲如縷的細線在空氣中蔓延往複。
紅色的眸子與紅色的眸子相對,豔麗的女妖勾起了名為蠱惑的笑顔。
她向着鬼舞辻無慘這樣開口:“那麼就宣誓吧,向我宣誓你的效忠,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保你一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