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的琉璃瞳在燭火的倒映下映照出讓人迷醉的光景。

雖然狐澤也願意相信這個世界足夠廣闊到會有兩個相貌一模一樣的人存在，可是在長得一模一樣的前提下，名字還完全一緻——這樣的可能性未免就有些太過微不足道了點。

那麼為什麼她曾經見到過的童磨又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呢？

不是咒靈，也并非靈體，而是現在這樣一種鬼的形式存在。

他的身上到底藏着怎樣的秘密。

狐澤眯起了雙眼。千年的時光，在千年的時光中，狐澤始終對自己未見過的事物充滿了好奇的興味。

與之相對的，童磨的雙眼也停留在狐澤的臉上。

隻要狐澤不想，這世界上還沒人能夠認出她的真實身份，在童磨的眼中，狐澤與繼國緣一都隻是莫名出現在無慘大人身邊的普通人類罷了。

隻是人類自然沒有什麼新鮮的趣味，可是這兩人是無慘大人待在身邊行動的人類，這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了。

童磨的嘴角凝起一道弧形的彎度，從他口中悠揚拖出的聲調讓四處的燭火都掩映出一道閃爍不明的光影。

光影交錯之中，一衆人等的面龐都開始變得晦暗不明。

“這是無慘大人新收下的兩名人類寵物嗎？真的非常漂亮的寵物呢~”

“真的非常抱歉，剛才完全沒有看出來這一點，無慘大人想要怎樣懲罰我呢？把手砍掉？把眼球挖出來？隻要能夠向無慘大人償還我的罪孽我什麼都願意做的~”

明明滅滅的燭光中童磨的臉上透着一股病态的昂揚，像是表演型人格特有的誇張動作——盡管他的口中說着請求懲罰的話語，但是對他而言懲罰二字究極意味着什麼？這一核心概念童磨從未究明。

所以他的一言一行才讓鬼舞辻無慘格外讨厭。

他根本無法認識到什麼是錯誤，也根本無法對錯誤産生類似歉疚的情感。

這樣的鬼就算浪費心力去懲罰也是毫無意義。

鬼舞辻無慘直接無視了童磨不着調的話語，繼續糾纏下去也隻是無意義的浪費時間。

“我來找你是有事要交給你辦。”

“哦呀？那可真是榮幸！不知道無慘大人有什麼事需要交給我呢？”

“你幫我找幾個人。”

“探索和感知嗎？雖然我不是很擅長這些啦……不過如果是無慘大人的命令我會努力去完成的！”

童磨笑眯眯應下。

上弦與鬼王的談話壓的一衆下弦擡不起頭。

繼國緣一的眉頭越鎖越深，在那麼幾個瞬間，他開始思考起自己如果殺掉鬼舞辻無慘是不是個正确的選擇。

殺了鬼舞辻無慘，受他掌控的鬼會怎樣？是一并死亡，還是脫離他的掌控而後繼續為非作歹？

沒人清楚這點，而後者的可能的确存在。

雪色的冰淩花在屋内的屋脊房梁上蔓延。

這倒不是童磨主觀意願上的行為，隻是鬼舞辻無慘本身的防備透過血脈的相連傳輸到了童磨身上。

屋内的燭火在寒氣的壓制下就連照明的最基本能力都幾乎将要無法保持。

啪——

一瞬燈滅，又在眨眼之間重新亮起了燭光。

這些蠟燭燃燒的動作似乎都沒能察覺到狐澤的行為，隻是不足一個呼吸的頻率，狐澤就已經閃身出現在了童磨面前。

距離感在妖怪眼中和在人類眼中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

拉近距離一直是動物為了觀察獵物二灰表現出來的行為方式，隻是相較動物，身為妖族的狐澤在速度上要更快的多。

不光是燃着的蠟燭沒有感受到忽竄出的像是陣風般的狐澤的動作，繼國緣一和鬼舞辻無慘一人一鬼也同樣沒有察覺。

就像是瞬間移動一般。

狐澤從鬼舞辻無慘身邊的席間閃現出現在了童磨眼前。

七彩色的琉璃瞳倒映出這個與鬼舞辻無慘有些相似的面孔，然而席上的真正的鬼王在這一瞬卻溢滿了脊背的冷汗。

他根本沒有看清狐澤是怎樣出現在童磨面前的！

這不科學！要知道就連繼國緣一的動作——雖然他無法阻擋，但起碼也有能夠看到一兩道刀光的能力。

可是狐澤呢？

她的行動自己根本無法察覺到分毫。

他甚至是在感受到燭火的跳躍以後才察覺到狐澤的所在的。

這一瞬間，就連與繼國緣一的單獨相處也無法動搖鬼舞辻無慘心中的震撼。

要知道就算剛才一直到現在鬼舞辻無慘都受限于狐澤，但鬼舞辻無慘從來都沒有把這半刻的掌控當成是狐澤實力的具體表現。

他一直以為核心仍在繼國緣一。

若非繼國緣一的攻擊讓他的實力大打折扣，珠世又怎麼會脫離他的掌控，狐澤又怎能輕易壓制他的動作？

像是這種喜歡賣弄技法的人類，他一隻手就不知道捏死過多少隻了——隻憑毒素就像限制他的行動能力？

癡人說夢。

鬼舞辻無慘不知道什麼是結界，自然也就不明結界與毒素的區别。

即便狐澤已經否認自己所使的是毒素這一技法，但是鬼舞辻無慘的認知讓他沒法相信狐澤的真正所言。

結界？

那是個就連書上都沒有任何記載的東西，充其量隻存在一些幻想的小說劇情之中，無聊透頂。

可是現在呢？

現在告訴他狐澤所擁有的很有可能是更高程度的一種其餘旁的力量。

他怎麼能夠接受？！

然而比起鬼舞辻無慘的崩潰，被他召來的下屬的那對七彩色的琉璃瞳中卻充斥着更加微妙的情緒。

如果這能夠被稱之為情緒的話，童磨應該把自己此刻産生的情感稱之為興奮。

對，沒錯，是興奮。

童磨的心中沒有存在過對死亡的恐懼，自然也就無法理解什麼是對求生的渴望。即便感知到狐澤與他巨大的實力差異，在鬼舞辻無慘的面前他也不會有什麼其他旁的感覺産生。

他根本沒有辦法理解什麼是對于強者的尊崇，也沒有辦法理解什麼是對強者的恐懼。

剝奪他的性命與使他恐懼着兩點在童磨的心中沒有辦法産生正确的邏輯關系對應。

所以非要說的話，他對于狐澤的出現好奇多過恐懼。

在童磨的心中鬼舞辻無慘意味着什麼呢？

如果要問童磨的話，那他的回答毫無疑問隻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