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思眼神也轉到了她抱着的泥塑上，泥塑很粗糙，隻依稀看得出是個女人，面容模糊，看起來像是女孩自己捏的：“這個泥塑對你很重要吧，她是你的誰呀。”

“我……我在等月亮，我要許願。”女孩答非所問，回答了她前一個問題。

許願？難不成人偶是她的親人？李長思并沒有細想。

李長思：“可是今夜雲層很厚，月亮要明天才會出來了，明天晚上再和娘親一起來好嗎？”

“不……不行的，不能讓娘親知道。”女孩一聽到娘親二字，頭搖的像撥浪鼓，眼神中滿是畏懼。

“那好吧，今夜月亮不會出來啦，明日姐姐再陪你出來，今夜姐姐先送你回家好嗎？”李長思決定先用緩兵之計。

女孩不死心擡起頭望了很久，終于還是把手放到了李長思手中，同意回去了。

李長思舒了口氣，心想哄孩子可真累。

李長思牽着女孩，正想要把女孩抱到馬背上，遠處傳來了焦急的呼喊聲。循聲望去，依稀可見火把的火光由遠及近，正往這邊來。

“曈曈！曈曈——你在哪啊。”“曈曈——”

女孩顯然也聽到了，渾身一僵，聲音顫抖道：“是、是娘親！”

女孩驚慌失措，躲在李長思身後，但是已經晚了，近在眼前的婦女顯然發現了什麼，三步并作兩步跑過來。

婦女來到李長思跟前直接越過了她，伸手揪出了躲在後面的女孩喝道：“瞳瞳！給我出來！我告訴過你什麼？一個人别亂跑聽沒聽見，聽沒聽見！”

婦女怒極，拉着女孩就是一陣搖晃，把她吓得說不出話來，見狀還想伸手打她，李長思一個激靈趕忙攔下。

“诶！诶！大姐，孩子生病還未痊愈，打不得啊。”李長思趁婦女不備趕緊把女孩撈回來自己身邊，禦影也攔住了不太理智的婦女。

婦女像是才發現還有兩個大活人在這，淚眼婆娑的擡起頭，看見李長思兩人又是一驚：“原來是大人…冒犯了，我是浮原縣猶義村的村民，大人可喚我柳娘，感謝大人幫我找回女兒。”

“不必喚我大人，叫我思常即可，我們也是恰好路過，碰上了迷路的瞳瞳，這黑燈瞎火的想着感覺給你們送回去。”李長思摸了摸瞳瞳的頭，女孩也抱緊了李長思的腿，不願回到婦女身邊。

“柳娘，這孩子還這麼小，有什麼話您好好說，何苦打她呢，打出個毛病來你也心疼。”李長思苦口婆心勸她。

“我也是一時氣極，她爹上戰場死掉了，若是她再出點岔子，我九泉之下如何向她爹交代。”提起瞳瞳的爹，柳娘更是心到傷處，用袖子抹着眼淚。

李長思蹲下身去看着瞳瞳使了個眼色，瞳瞳也乖巧懂事地走過去給柳娘擦着眼淚。

“你一個人跑出來做什麼，有什麼事不能給娘親先說一聲嗎？我們初來乍到，你若是不見了，你讓娘親如何找你。”柳娘平複了方才的怒氣，滿眼心疼地望着女兒，給她撫弄着淩亂的發絲。

“我……沒什麼，我看到了幾隻好看的螢火蟲，追着出來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瞳瞳眼神躲閃着，手也偷偷地往身後背過去。

“算了算了，你看你髒的。”柳娘輕輕拍了一拍她身上沾到的泥土，正想要給她擦擦手，才發現瞳瞳的手背在身後，顯然是藏了東西。

“你手上拿的什麼？”柳娘朝着瞳瞳伸出手掌。

“什……什麼……什麼也沒有。”瞳瞳緊張得開始結巴起來，手死活背在身後不肯拿出來。

柳娘頓時橫眉豎眼，強硬地伸手去搶瞳瞳藏起來的東西，瞳瞳掙紮不已，可是小小的身體怎麼擰得過柳娘。

李長思傻眼，不明白方才還溫馨的母女相處怎麼忽然間又變成了這樣，不就是一個泥人玩偶嗎？

柳娘不費力氣就把那個泥人玩偶搶了過來，可當她看到泥人的一瞬間就變了臉色，簡直怒不可遏，話語間幾乎要把牙齒咬碎。

“你！你怎麼還拿着這個泥人 ，你還在許願是不是！叫你别整這些東西了，你朝她許願有什麼用！”柳娘雙手用力掐住瞳瞳的肩膀質問着。

瞳瞳像是被柳娘的力道掐疼了，哇哇大哭起來：“不是的，父親說……”

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怒火中燒的柳娘狠狠地打斷了：“父親父親！你父親早就戰死在戰場上了！你還相信他有什麼用！”

雖然李長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她認為對一個心智上不成熟的小女孩這樣說實在過分，上前勸阻道：“柳娘，别這樣，會吓到孩子。”

沒想到柳娘全然聽不進去，一手揮開了她，力氣大的可怕，李長思于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們相信的大長公主！她早就抛棄你們、早就抛棄國家了！你還指望她來救你們嗎！清醒一點，她就是個懦夫！”柳娘的聲音在寂靜的黑夜中猶如閃電劈下般震耳欲聾。

正被禦影攙扶起來的李長思瞬間被“大長公主”四個字釘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