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台為人正直,嫉惡如仇,此時盯着許杞亦是滿臉不忿,胡子一抖一抖的,忍不住地指着她:“許杞,你糊塗啊!你這樣如何對得起你爹娘的栽培。”
“知府大人……我錯了,我無顔面對爹爹和娘親。”許杞跪地掩面痛哭。
“原來郭知府與孟夫人乃是舊識?”李長思挑挑眉。
“大……”郭台剛要說話,就被禦影帶着殺氣,盯着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話音也拐了個彎。
“大……少俠,我與許杞父親乃是同窗,故而有幾分交情。”郭台恭敬道。
“原來如此。呵呵。”李長思沉吟片刻,擡起眼眸,勾起嘴角卻是毫無溫度的笑,并不激動的語氣也充滿了威壓。
“你分明有能力揭露孟茂才的一切,身為知情者卻沉默不語,許杞,你以為種種與你無關,實際上你和加害者有甚區别,簡直罪加一等!”
“是你舍不得知縣夫人的身份,舍不下在這荥陽如日中天的地位,害怕背負那聲聲罵名,我說得對與不對。”
李長思的話語仿佛有擊中人心的力量,一下子擊潰了許杞的心防。
“我……認罪。”許杞再也擡不起頭來。
郭台滿是無奈地搖搖頭:“來人,把許杞押入地牢,等候問審”。
三班衙役從門外踏步而進,架起仍然趴在地上抽噎的許杞就要往外拖走。
“等一下。”躺在地上的駱烯情緒逐漸平複,拿開了擋在臉上的衣袖,露出來通紅的眼睛。
“我姐姐……是在哪裡落的水。”駱烯沒有起來,雙眼失神地望着屋頂的橫梁。
“護城河河口,接入遂河的西岸。”是許杞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夜。
三班衙役腳步不停,即将架着她跨出門檻,往縣衙押去。
“等一下,我想再看看我女兒!”許杞忽然擡頭,歇斯底裡地掙紮起來,雙手合十求饒:“大人,求求您!再讓我看一眼!”。
兩名衙役看相郭台,郭台面上俱是不忍,目光投向了李長思。
李長思重新坐下,頭也沒擡,不言,算是默許。
郭台擺擺手,在衙役放開的那一刻,許杞就半撲半爬地到了孟湘身邊。
暗衛見狀也把孟湘放到她的懷裡。
許杞愛憐地把孟湘小小的身體抱進懷裡,不停地蹭着孟湘的臉蛋,眼淚也不停地滴在孟湘的身上,隻可惜孟湘一無所知。
“我的湘兒,日後娘不能陪伴在你身旁長大,你一定要平安,快樂的長大……”
許杞就這樣抱着孟湘絮絮叨叨了許久,李長思望着門外将明的天色,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
“好了。”李長思話語不重,暗衛即刻把孟湘從許杞的懷裡奪回。
“不!不!我的湘兒!”許杞似有些許癫狂,撕扯着暗衛的衣裳,想要把孟湘拉回。
李長思不耐煩的皺眉:“許杞,你既有這般愛女之心,可能體會駱父痛失愛女的心情?那些被孟茂才參會女孩又何其無辜?她們難道沒有父母嗎?對你已經算是網開一面了,莫要挑戰我的耐心。”
許杞頓時被釘在原地。
“你若是想孟湘能夠活下去,該怎麼做你知道的。”李長思高坐于上首,眸色冰冷地威懾道。
“罪婦……明白。”許杞失去所有力氣般跪下,膝蓋磕在青石地闆上的聲音響徹殿内,最後朝裡磕了一個頭。
郭台趕緊擡手示意衙役把許杞帶走,自己也朝李長思行了個禮,準備退出去回縣衙。
“郭台。”李長思也沒放過他。
“老臣在!”郭台倒退的腳步陡然停住。
“為不公不予發聲,捍衛不死的正義,乃是你身為父母官的使命。”
“本宮絕不想看到因故交之情有任何的偏頗,你懂嗎。”李長思此時周身流露出貴氣與威儀,讓人不能抗拒。
郭台即刻跪倒在地表衷心:“請您放心,臣一定秉公辦案,實事求是,還受害者公道。”
李長思:“本宮會着人暗中跟進,若是出了差錯,你便提頭來見。”
“是是是……”郭台連連點頭站起身彎腰退走。
殿内隻剩下李長思的自己人,駱烯仍躺在地上,不知所想。
李長思也不忍心去叫他,給了站在附近的陸陸一個顔色,示意去看看。
影陸隻好蹑手蹑腳地湊過去,彎着腰看他:“喂……你,你還好吧。”
……
“你說句話啊,你這樣有點吓人,要不要強心草,我這有……”陸陸有點憂心忡忡,生怕他就這樣變成傻子,急忙從随身帶的包裡掏草藥。
“這些年來,我一直對姐姐還活着心存幻想……終于在今日,我确認了,我早已永遠失去了姐姐。”駱烯說着話,眼淚就順着眼角留下,像外頭永不停歇的雨柱。
“你、你别哭啊。”陸陸手忙腳亂,拿草藥的手又轉去拿手帕,一下子蓋在他臉上,不忍心看。
“駱烯,站起來,能看到今日你該高興,善惡終有報,你難道不想看孟茂才夫婦的下場嗎?别忘了還有你的父親在家等你。”李長思站起身,走到門外。
暴雨終歇,天光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