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混血小孩兒有他們身上共同的優點,優越的西方骨,漂亮的東方皮,洛維恩越看便越恨,恨當初的自己為什麼會愛上許見山這樣的人。
許襄安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瞬間從夢裡清醒過來,躺在床上,心髒砰砰砰地跳。
原生家庭帶來的傷害像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在這個夜晚将他從頭到尾澆了個透。
噩夢。
——
幾天後,洛維恩的忌日。
許襄安早早地便到了長青墓園,謝霄跟在他身後,懷裡抱着一大束燦爛的向日葵。
Alpha一身鉛灰色西裝,眼眸低垂,顯然還處于易感期的狀态中,往日昳麗的面孔上戴了一個黑色的止咬器,莫名透露出幾分野獸與禁欲的氣息。
他們穿過一片湖泊,路過大樹下漆面斑駁的鐵藝長椅,路過一片開得正盛的野花叢,才來到洛維恩的墓前。
描金的碑文上寫着她的一生——
“第一百一十九屆帝國國會衆議院議長,”
“《拉斐爾宣言》主要起草人”
“窮人的議員,
“啟蒙黨核心成員。”
“德拉諾·溫斯頓愛女——洛維恩·溫斯頓”
唯獨沒有尋常女性碑文上最常見的xxx之妻。
許見山站在墓碑前,兩手空空,看着那幾行碑文,不知在想什麼。
見許襄安來,他像一位合格的父親那樣,溫和地笑了笑:“小襄。”
“嗯。”許襄安颔首,目光略過他,看向他身邊的人,直接道:“謝小姐怎麼在這裡?”
謝曉君站在許襄安身邊,本沒有什麼存在感,因為許襄安的一句話,瞬間成了現場的焦點。
希伯斯·溫斯頓緊随其後發難:“你沒資格站在這裡吧?”
“小三到正妻的墓碑前來示威麼?”
場面一點點變得難看起來。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謝曉君的臉色鐵青,口不擇言道:“你就不是小三了麼?男小三啊,你喜歡自己的親姐姐,你比我更惡心,我憑什麼不能站在這裡?!”
她幾句話戳中了所有人的痛處,許見山再也維持不住那副好父親的僞裝,忍不住怒吼:“夠了!都閉嘴!”
“讓洛維恩清靜些!”
許襄安聽見那句“喜歡自己的親姐姐”時,心情複雜,下意識看了謝霄一眼。
謝霄回視他,眸光中是不加掩飾的保護意味。
他沒有摻和希伯斯幾人的争吵,金屬止咬器之下的唇微微一笑,安撫般牽起omega的左手,溫柔強大,令人安心。
“别牽我。”許襄安卻是觸電般抽出了手。
自那夜晚想明白以來,他就有些躲着謝霄。
避開Alpha自然的親昵,避開一切越線行為。
希伯斯和洛維恩的結局擺在面前,讓他在面對謝霄的親近時總會下意識地想逃。
謝霄莫名被他甩開手,不解地眨了眨眼:“怎麼了?”
許襄安:“……”
許襄安:“沒什麼。”
這場鬧劇最後以許見山帶着謝曉君主動離開為結局。
在他們走後。
希伯斯·溫斯頓在洛維恩的墓碑前站了很久,像看不夠似的,最後跪了下去:“姐姐。”
首席大法官高貴的頭顱低垂,磕在冰冷的墓碑上,久久擡不起來。
“我想你了。”希伯斯跪着,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長青墓園的木芙蓉今年開得好豔……你給我的戒指,我也還留着。”
許襄安看着往日和藹的舅舅撕開僞裝,失神地無序呓語,神色複雜。
許見山不一定愛他的妻子,但希伯斯一定愛他的姐姐。
當初許見山出軌謝曉君後,最盡心安慰洛維恩、勸洛維恩離婚的是希伯斯。
為了共同的理想努力奮鬥,為拉斐爾提案日夜拼搏也是他,為洛維恩籌劃後路的還是他……
許見山對洛維恩的感情中,大部分是利用,隻有少部分真情。
而希伯斯對姐姐的愛是永恒。
在這份永恒中,誰是誰非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當下。
謝霄小心地把手裡的向日葵放到墓碑前,沒有打擾希伯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