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尾認同地點點頭,故意遊到蔣錫明和卡爾面前,他們一伸手就退,再上前,樂此不疲。
一來二去,蔣錫明沒了耐心,往後一靠,“不玩了。”
機械尾得意地閃到他面前搖頭晃腦,把人惹毛了,遊到桌面卷起酒杯,讨好般送到他手邊。
蔣錫明拿過酒杯:“算你識相。”
機械尾搖擺地往回遊,半途有熱感靠近,它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避開,卻不想卡在桌子和膝蓋中間,對方判斷出它的閃避路線,用另一隻手抓住了它。
“厲害。”卡爾和蔣錫明齊齊豎起大拇指。
機械尾扭動身軀試圖掙脫手掌,誰知溫熱的指腹突然擦過末端,不輕不重地摩挲,霎時“吭呲”,末節以下全部炸開白花花的刀刃,整條尾僵住。
“收起來。”
聽到主人的命令,刀刃默默縮回去,機械尾疑似失去所有力氣,軟綿綿地往地下塌。
葉桉眼底滑過驚訝,松開手,撚了撚指腹殘留的滑膩感。
機械尾咻地滿血複活,躲到主人臂彎,露出個頭頭,猥瑣地窺伺。
黎諾好笑,拍了下機械尾,對上葉桉投過來的眼神,咳了咳:“它植入了機械意識,會有自己的小情緒。”
“這是重點嗎?”卡爾朝葉桉擠眉弄眼,“重點是你摸尾巴末端,黎諾會很爽。”
葉桉:“……”手揣進了兜裡。
“恭喜你做了我們一直想做卻沒做成的事,”蔣錫明忍着笑,遞給他一杯酒,“幹杯。”
“欸,”黎諾想阻止,怕葉桉喝了又想睡覺,見他已經碰杯喝上,便把話吞回肚子裡。
他瞪了眼誇張其詞的卡爾,有心辯解:“别聽他瞎說,隻會傳遞情緒信号,類似于近距離旁觀别人的喜怒哀樂,不會對我造成幹擾,比如你剛剛摸它,我得到的反饋是震驚,愉悅,害羞。”
蔣錫明:“沒幹擾,但是有感覺。”
卡爾:“諾,不要狡辯。”
“沒有,請你們不要越描越黑。”
葉桉默不作聲,抿着杯口一點點往嘴裡送酒,斜眼睨向黎諾臂彎的機械尾,不在了。
他的視線緩緩移到黎諾腰後尾椎處,主動回去的嗎?
有點想拆解。
脫胎于人工智能的機械意識,智慧模型建立在其主人的情感系統上,多數會額外增加個性化設計,不然另一個自我未免太過無趣。
葉桉少有機會接觸這塊,少将的機械尾模型一定最先進。
黎諾眼看時間差不多,正想跟葉桉說回去,卻留意到他雙眼迷離地盯着自己的身後。
他往後看了眼,什麼都沒發現,擡手晃了晃他的眼:“葉桉?回去了。”
葉桉慢半拍地哦了聲,放下快見底的酒杯,頓了頓,站起來,跨出第一步就同手同腳。
黎諾忍俊不禁:“可以走嗎?”
“嗯。”葉桉神情冷肅,手握成拳插進兜裡,筆直越過黎諾。
“走了。”黎諾和兩位朋友告别,快步跟上葉桉,眼見他走得一本正經,有模有樣,心道,難不成解酒劑沒代謝完?
但很快他就發現不對勁,葉桉走的分明是條大弧線,都快走到别人卡座裡。
黎諾趕緊上前把人拉回來,“還是醉了啊。”
“沒有。”
表情是挺唬人的,他沒打算跟醉鬼掰扯,抓住葉桉的手把人背起來,滾熱的臉帶着酒香的吐息,膩乎地舐上後頸皮膚。
他定了幾秒,托緊兩條腿往上提了提。
回去同樣得經過一條長長的昏暗走廊,黎諾肩膀寬厚,腳步穩妥,葉桉隻在上背的時候感到一點搖晃,頭暈了下,雙臂環緊他的脖子。
一路蒙昧不清的幽光仿佛甩脫不掉,在他似睜非睜的眼前幻化成陰森可怖的怪物,哈着重氣虎視眈眈。
“少将。”
“嗯,我在。”
“好黑。”
“馬上就亮了。”
馬上是多久?
五分鐘,十分鐘,一個月,一年,還是十年,這片黑暗明明沒有盡頭。
“少将。”
“嗯。”
“放我下來。”
“怎麼呢?”
“……”
“擡頭,看到了嗎?已經快到出口了。”
葉桉艱難地擡起頭,前方出現圓圓的光圈,随着黎諾的步伐愈來愈大,愈來愈大,一瞬間大到将他們完全籠罩,跳出一朵朵明亮絢麗的花。
回首來路,隻剩下一個黑黑的方塊,愈來愈小。
“不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