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溫書的動作突然卡殼,靜靜伫立在床邊,看着一直抓着他衣領的手。
許久,他像是認命一般歎了口氣,腳步調換位置,把肉松放在了自己的床上。
暖燈熄滅,少年身邊的位置塌陷下去一塊,安溫書躺在了一旁,兩人中間位置隔得老遠。
等到周遭重新陷入寂靜之時,原本熟睡的少年猛然睜開眼睛,激動得一握拳,嘴角揚起一道得逞的笑容。
哈哈哈,不愧是他!還得是他!
雖然使了一點小手段,但是貓想要,就能得到!
——
清晨,晨曦透過窗戶灑進室内,暖洋洋的日光沐浴着床上的人。肉松,迷迷糊糊打了個哈欠,然後随意地伸出胳膊,往旁邊扒拉。
等等,手慌亂地在床單上劃拉幾下,空的?冷的?
他猛然驚醒過來,扭頭一看,這才發現一旁早就沒了人影。肉松着急忙慌剛要下床,突然想起天剛微微亮起的時候,安溫書似乎跟他說了什麼。
“我去公司了,家裡交給你。”
“飯在桌上,趁早吃。”
肉松恍惚記得,他隻是胡亂應了兩聲,然後就昏睡了過去,再睜眼時天已大亮。
飯可能涼透了。
他走到餐桌前打開保溫蓋,果然看到涼得皺巴巴的三明治和結了一層乳白色奶皮的牛奶。
肉松毫不在意地把三明治塞到嘴裡,沒事,有人給做飯就不錯了,他流浪的時候不也是吃涼的,過了兩天人類的日子可不能堕落了。
而且他還有正事要做。
吃完飯,肉松秉承着盡職盡責的職業精神,将别墅裡裡外外巡邏了個遍,确定家裡不存在什麼危險因素,他又開始給池子裡的魚喂食。
順便鍛煉一下自己的心智,抵制誘惑,做一個坐如鐘,站如松的貓老大。
慢慢熬到了午時,肉松沒等到安溫書,卻等到了一個笑起來慈祥和藹的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是安溫書先前提過的保姆阿姨,已經在這裡工作了兩年,之前從未見過安先生帶男孩回家。
來别墅之前她接到安溫書的電話,安先生囑咐她,見到少年要稱呼小少爺,旁的便沒再提過。
她也沒多嘴再問,有分寸,不該問的她不會多問一句。
阿姨微笑着跟肉松打招呼:“小少爺,安先生中午不回家,吩咐我給您做午飯。”
“啊……哦。”肉松心裡有點空落落的,吃飯的時候也心不在焉,不知道是因為沒見到安溫書,還是因為飯菜不可口。
吃完飯,他又把上午做的事重新過了一遍,心情不好,不代表要罷工,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天黑,安溫書推掉酒會匆匆趕回了别墅。
肉松看到男人回來,原來萎靡不振的小臉突然煥發光彩,就連自己也沒察覺到異樣的變化,隻顧着跑到安溫書跟前,興沖沖跟他分享白天遇到的事情:“我在巡邏的時候看到一隻蟲子,就落在假山上。”
安溫書一邊解領帶,一邊回應:“嗯,然後呢?”
“我想一把抓住它,結果蟲子跑了,我的手沒跑開。”
肉松舉起一隻手,白皙的手背上印着一小片紅殷殷的痕迹。
安溫書眉頭一皺,想去拿藥箱,卻被肉松攔住,滿不在乎道:“這點疼,算,什麼,我,根本,不,不放在眼裡。”
它可是打遍街道所有流浪貓的貓老大,受過的傷大大小小不計其數,這點小傷,他根本不在意。
“哦,這麼厲害,”安溫書嗤笑一聲,“那晚上貓老大回自己房間睡吧。”
肉松愣住,随即氣急敗壞道:“這,這不是……一回事!”
而且他不會一直賴着安溫書的房間不走,等到他适應了人類的生活方式,他肯定會回自己的房間,誰不回去誰就是狗!
肉松就這樣按部就班地生活了一個星期,在第八天,他終于堅持不下去了,仰天痛苦哀嚎——這樣的生活毫無樂趣可言!
期間安溫書怕他無聊,還教給了他如何使用電視,試圖減輕肉松修身養病的苦悶。
然而肉松在流浪的時候早就知道了這個會發光會說話的方塊東西,有時候還會專門跑到商店門口看,電視對他而言已經沒什麼吸引力了。
他頂多拿電視的聲音當做巡視領地的背景音樂,而且他聽過其他人類教訓小人類,這玩意兒看多了會近視,就是眼睛上會帶方方正正的眼鏡。
肉松撇嘴,戴個這麼醜的東西,實在有損他的威嚴形象,要不得要不得。
某一天,肉松終于受夠了享福安逸的苦日子,在飯桌上義正言辭地提出建議:“我要,學習!”
安溫書盛湯的動作一滞,眼睛裡罕見地出現一絲錯愕:“你現在就想學習?”
學習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尤其對肉松這隻一字不識的貓來說,其艱難程度不亞于讓貓戒掉貓薄荷。
“當然,”肉松扒拉一口飯,嘴巴鼓鼓囊囊,“我,知道,學,學習有多難,但是,我不怕難!”
更重要的是,現在的生活實在是太無聊了,出院之前婆婆跟他說過,傷筋動骨要休息一百天,這可是整整一百天!
肉松不知道一百天有多長,但是他用自己的手指頭數了數,發現十根指頭都數完了,也沒數到一百。
所以學習要趕緊提上日程,迫在眉睫呀。
安溫書見他一臉渴望知識的樣子,定了定神,還是尊重了他的要求:“可以,我等會兒幫你安排。”
然而飯吃到一半,他出去接了個電話,等再次回到飯桌的時候卻改變了主意:“學習計劃暫停。”
肉松差點被一口飯噎住:“為,什麼?”
怎麼能說變就變呢,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安溫書晃了晃手機,淡然解釋道:“剛接到消息,老人家明天打算來看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