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類有什麼好的,到了晚上跟瞎子沒什麼區别嘛!
雖說貓在漆黑不見五指的深夜裡也同樣看不清,但是隻要有微弱的亮光,再加上胡須可以判斷方向和距離,肉松就能在夜間小巷裡穿梭自如。
可是自從變成人類,他不僅丢掉了胡須,就連引以為傲的絕佳視力也沒有了!
這對野貓來說是個危險信号。
肉松使勁睜大眼睛,卻隻看到眼前朦朦胧胧顯出輪廓的事物,原本白天一動不動的家具,到了深夜就好像換了個模子,按捺不住地張牙舞爪起來。
這不足以吓着貓老大,可是貓老大也沒辦法安心入睡,生怕一閉上眼,眼前的妖魔鬼怪就會撲過來。
肉松攥着被子,開始想念起安溫書的屋子,那是主人氣息最濃郁,最令貓安心的巢穴。
但是安溫書會允許他進屋嗎?
畢竟他現在不是會撒嬌賣萌的貓貓了,而是一個可怕的人類。
肉松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打滾,糾結地掰着手指頭做決定。
去,不去,去......數到第五個手指頭的時候,是“去”。
肉松握拳,去呗,先去探探安溫書的意思,不允許的話他就裝作不在意地回來,就當一切從未發生過,他還是一隻有骨氣的貓老大。
說幹就幹,他翻身下床,摸黑繞到了安溫書的房間。
主卧的房門緊閉,門縫透出微弱柔和的暖光,看樣子房間的主人還沒有休息。
肉松深吸了口氣,伴随着怦怦心跳聲敲了敲房門。
沒幾秒鐘,房門很快打開,暖色燈光擁簇着男人而至,男人的輪廓模糊輕柔,融化了身上的冰冷氣息。
“有事?”
肉松捏了捏指尖,心裡早已想好了理由:“我,有事。”
安溫書看着他:“什麼?”
肉松沒回答,偏頭往安溫書身後瞅了瞅,屋内空間很大,床頭亮着一盞橘黃的夜燈,給人一種暖洋洋的感覺。
明明兩間卧室的布局大差不差,就連小夜燈也是一個牌子的,但他就是覺得安溫書的房間很好睡。
肉松嚴肅回答道:“我說的,是,是秘密,不能……在這裡,說。”
安溫書頓了頓,順着肉松的視線偏頭看向屋内,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意圖。
他掩着嘴角的笑意,輕啧一聲,用猶豫不決的語氣商量道:“那——去我房間說?”
肉松眼睛一亮,内心歡呼雀躍,面上卻老神在在地思考了一會兒,勉為其難道:“行,行吧,你不,介意?”
“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情,”安溫書讓出門口的空間,“我可以不介意。”
肉松連忙擠了進來,沒有立即上床,拉了張椅子坐下,跟坐在床邊的男人面對面。
“說吧,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在大晚上說。”
處在充滿主人冷冽氣息的房間内,肉松安全感十足,瞬間放松下來,懶洋洋地把腿蜷縮在椅子内,背靠着椅背,有一搭沒一搭道:“我之前,在,在醫院的時候,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把自己因受驚差點變成人類,後來又控制住自己的事情講了出來。
安溫書聽後陷入了沉思。
有一點可以确定的是,肉松從貓變成人,又從人變成貓,大概率是源于情緒的波動。
隻要受到了刺激,産生驚恐、慌張、無措的情緒,身體也會随之發生變化。
安溫書一直有個猜測,既然情緒産生于肉松本貓,是不是意味着肉松可以控制自身的變化?
好巧不巧的,肉松恰好經曆了一次情緒的自我調節,也恰好印證了他的猜想。
安溫書阖着眼眸,眉眼在暖燈的襯托下愈發深邃。
肉松窩在墊着軟墊的椅子裡,見男人沉默不語,他的大腦逐漸宕機,昏昏欲睡。
“也就是說,你自身是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安溫書緩緩道,“隻是在全身疼痛難忍,意識模糊的情況下,控制自己的情緒并非易事。”
肉松哼哼唧唧應一聲:“嗯……”
安溫書揉了揉眉心,理想情況下,隻要懂得控制自己的脾氣,大概率就能控制從貓到人,或者從人到貓的變化。
換句話說,相當于自身掌握了一種超能力,可以随時變幻自己的體型……和物種。
然而這隻傻貓本身就性格高傲,容易沖動,要想做好這一點,難如登天。
安溫書瞥了眼低頭不語的少年,再苦再難也要學,否則這種“超能力”不亞于一顆定時炸彈,随時都會把肉松推入火坑。
“這是一個突破點,你可以試着調節自己的情緒,也許會逐漸掌握變幻的技巧。”
肉松:“……”
安溫書靜默片刻,沒等到少年的回應,又冷聲問了一句:“肉松?”
肉松:“……”
安溫書像是察覺到什麼,額角抽搐了幾下,下床,走到一直低着頭的少年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撐起少年的下巴。
一張恬靜乖巧的睡顔映入眼前,少年閉着眼,睫毛卷長濃密,嘴巴微張,即使窩在椅子裡,仍睡得香甜。
隻是眉心擰成了一個疙瘩,像是有心事,惹得人想把眉心的愁緒撫平。
細膩的觸感從指腹傳至腦中,安溫書猝然回過神來,下意識把放在少年眉心的手抽回。
難以掌控的煩躁感湧上心頭,安溫書閉了閉眼,試圖冷靜下來,重新奪回自身情緒的主導權。等再次睜開眼時,眼底清冷得仿佛沒有一絲情緒,他彎下腰,輕柔地将少年抱了起來,想要把肉松抱回隔壁的卧室。
溫熱軟綿的觸感隔着薄薄的衣料傳來,安溫書眉頭緊蹙,剛要邁開腿,懷裡的少年卻突然呢喃道:“我,我,不要,回去……”
胸前一緊,是肉松抓住了他的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