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黛猛然驚醒——
下意識看向自己身上的衣物,完好無損,她方才松了口氣。
是夢嗎?
好奇怪,她怎麼感覺魏玉年的話就像在她耳邊,頭還有些昏昏沉沉的,有些疲累。
她揉了揉莫名發疼的腦袋,準備下床,卻在手臂間見到一抹青紫。
她腦中一片空白,忙起身下床湊到銅鏡跟前看,發現沒什麼異常方才松了口氣,她凝視小臂間那抹青紫色,久久出神——
明喜估摸着蘇黛起了床,敲了兩聲門,得到蘇黛應聲後走進來道:“姑娘,今日二姑娘出閣,夫人喚您過去呢。”
蘇黛回神,應了聲好。差點忘了正事。
待她洗漱收拾完,挑了件稍微喜氣的衣裳,才帶着明喜去了前廳。
府中早早便挂起了紅綢彩布,來往小厮和丫鬟發間都别着一朵紅花,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水紅色衣裙,好在打扮了一番,倒也還算喜慶。
蘇黛還未至前廳便聽有丫鬟急匆匆道:“姑爺那邊的儀仗隊已經出發了,二姑娘得抓緊換喜服了!”
說罷急急往魏錦雲的院子跑,一時之間府中下人都緊張起來,布景的布景,備菜的備菜,連魏國公也着急起來。
“快快,派個人去府外守着,賓客也快要來了。”
蘇黛靜靜走過來見禮,魏國公還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笑,強行解釋:“凡事都有第一次,沒什麼經驗。”
倒是一側穩如泰山的老夫人看了一眼魏國公,不辨喜怒:“好歹你也是一家之主,如此不成氣候。”
說到這裡,魏老夫人輕輕歎息一聲。
倒是魏國公毫不在意,乖乖聽着左耳進右耳出。
左右隻是口上說說,又傷不了他分毫,況且他在府中也隻剩一家之主這麼個好聽的名頭了。反正說兩句不痛不癢的,今天錦兒大喜的日子,他得高興些。
雖說他看不起柳笙明的家世,但隻要錦兒喜歡,也無不可。
正說着門口傳來嘈雜聲,竟是有賓客到,魏國公提袍下了台階,趕緊去門外迎客了。
蘇黛站在魏老夫人身側,端端正正,看着賓客們一一過來見禮,而後坐下,不一會兒前廳便熱鬧非凡。
魏老夫人笑呵呵的,擡手招呼衆人喝茶。姚氏則張羅着席内大小事物。
賓客越來越多。蘇黛在人堆裡看到了霍唯,霍唯朝她擠眉弄眼,逗得她捂嘴輕笑。
魏玉年剛忙完公事,才踏入前廳便見着了這一幕。
他眸色深沉,分不清喜怒,盯着蘇黛看了好半晌,才轉頭冷冷看着霍唯,隻覺心中不爽利得很。偏偏身旁的蕭遠還要隔應他,指着門口剛進來的沈卓然道:“世子你看,你未婚妻來了。”
按理沈卓然如今是魏玉年的未婚妻,和魏國公府關系應當更為親近才是,所以今日魏錦雲大喜之日,她也來了。
然而魏玉年看都沒看沈卓然,眼神冰冷地盯着蕭遠,口中不帶絲毫情感:“你是要死了麼?”
蕭遠自動閉嘴。他不是要死,他隻是單純愛犯賤。但他不說,太過分的話會被魏玉年丢出去喂蛇。
有小厮高聲吼:“新娘子到——”
隻見魏錦雲手中團扇半遮面,步步生蓮,身側跟着她的貼身丫鬟扶着她。
姚氏不知何時坐到了高堂一側,眼中蓄滿了淚。魏國公也坐在了高堂上。
外面鞭炮聲響起,是新郎官來了。
魏錦雲一一辭别過家中長輩,眼中也充盈淚花,幾欲掉下來,姚氏則已經忍不住用手帕擦拭。
魏老夫人眨了兩下眼,輕輕拍着魏錦雲的手道:“願你們今後相知相守,白首不離,風雨同舟,攜手共進。”
“好了。”魏老夫人眼裡充滿慈愛,“快去吧,别讓新郎官等久了,錯過時辰。”
魏錦雲點頭,最後一眼看向蘇黛,蘇黛回視。
這一眼裡包含了太多,曾經針鋒相對,處處挑撥都消失得幹幹淨淨,隻剩下純粹的,如初入府一般的情誼。
最終魏錦雲什麼話也沒說,蘇黛也沒有,隻對她微微一笑,泯去所有恩怨,隻餘祝福。女子間的恩恩怨怨便是這樣,來得快散得快。
女子出嫁,自古熱鬧一場便成空。
魏錦雲上了喜轎離開後,衆人熱鬧不減推杯換盞,吃起了席。
隻有姚氏心思沉沉,強顔歡笑。
蘇黛吃了幾口便吃不下了,随便找了個由頭出去透透氣。
雖說這幾年魏錦雲不怎麼讨喜,但國公府突然少了她,還挺讓人不習慣的。
霍唯跟出來道:“你怎麼都沒吃上幾口?”
蘇黛不用轉頭,也知道霍唯就跟在她後面,她随意賞着府中的花:“你不也是嗎?”
“怎麼出來了?”
霍唯道:“我看你不大高興。”
“對了。”他突然湊到蘇黛面前,止了蘇黛的路,“我找人算過了,下月十七就是個好日子,我們大婚定在下月十七怎麼樣?”
蘇黛頓住,指尖有些不受控制的捏緊:“這麼快?”
霍唯道:“你别擔心,這些日子足夠我籌備一場隆重的婚禮了。”
他拍拍胸脯:“交給我你就放心吧,必讓你當華京城最美最有面的新娘子。”
他連到時候怎麼布置都想好了,絕對會讓全華京城的小娘子都羨慕蘇黛!
還是太快了些,蘇黛不想這麼快成婚,她微微皺眉,卻不知怎麼言說。
霍唯神神秘秘道:“到時候,我還要給你一個驚喜。”
“驚喜?”蘇黛問,“什麼驚喜?”
霍唯道:“驚喜說了還算驚喜嗎?”
他扯開話題:“聽說下月宋穆宋将軍要回京述職了。”
“宋穆?”
蘇黛喃喃,是阿兄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