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黛沒了繼續賞花的心思,正打算回前廳,便聽一道贊賞的女聲突然響起。
“說得好!”
誰???
蘇黛循着聲音來處望去——
卻見轉角小道上出現一抹清麗人影,她身後跟着兩位身着勁裝的侍女,為首的女子挽着婦人發髻,雖穿着廣袖長裙做貴婦打扮,卻行走幹淨利落,舉止端莊有禮,溫柔一笑宛如真正大家閨秀模樣。
她微微歉意道:“抱歉,方才賞花不小心聽了全程。”
蘇黛搖頭:“無妨。”
她想,又沒做什麼虧心事,自然不怕人知曉,反倒是李芸主動找事,就算她手因自己受了傷,也不敢聲張。
“你便是黛兒表妹罷,這些年常聽阿恒提起你。”
她笑的溫柔,滿是友好,對她充滿善意。
阿恒?
能如此親密稱呼世子哥哥的,除了老夫人和國公爺,大概也隻剩他的親姐姐——魏斓曦了。
莫非是她?
蘇黛這才對上魏斓曦的眼睛,仔細觀察她的容貌,眉若遠山,眼如秋水,清麗脫俗,竟與世子哥哥有六分像。
魏斓曦出嫁的早,蘇黛剛來華京時她便跟着護國大将軍江陰侯去了邊疆,一去便再未歸京,這還是蘇黛第一次與她見面。
想是邊關戰事接連而勝,江陰侯回來述職,也帶上了魏斓曦罷。
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她便乖巧行禮:“表姐安好。”
魏斓曦輕輕扶起她:“我久在關外,早就不在乎這些虛禮,不過——”
她口風一轉,帶着可惜。
“我常聽阿恒提起錦兒這兩年變了不少,原本我還不信,今日一見才知道所言非假。”
說着她眉目間略帶憂思:“我出嫁時她還小,未曾盡到做姐姐的本分,也不知她為何長成了這般……”
她與魏玉年一母同胞,自是同他一樣,不喜親人互傷。
蘇黛不語,她當然知道是為什麼,但她不說。
前廳突然傳來一陣熱鬧聲響,接着便聽有人道長公主過來了。
魏斓曦收斂起憂思,笑着道:“長公主來了,我們走罷。”
蘇黛點頭,跟在魏斓曦身側,還未至前廳便見姚氏着急在路口眺望,又跟身側的丫鬟說了什麼,神色焦急。
蘇黛迎上去奇怪道:“姨母,怎麼了?”
姚氏看見蘇黛便像抓住救命稻草般:“錦兒不見了!”
“方才我喚人去找錦兒遇到了明珠,明珠說錦兒自己走了,可她身邊也沒個丫頭,她一個人會去哪裡呢?”
“我着人找了一圈都沒找到。”
蘇黛抓住姚氏的手安慰她:“莫急,我去找找。”
姚氏像失去了主心骨,跟着道:“我也去。”
魏斓曦攔住蘇黛二人:“長公主已經到了前廳,若你們都走了便是下了長公主面子。”
她轉頭道:“母親,不要着急,我這兩位侍女會些功夫,讓她們先去找找。”
“她一閨閣女子,走不遠的,估摸是遇到不順心的事使性子,說不定現下便自行歸家了。”
姚氏這才注意到魏斓曦,意識到自己有違主母風範,整理了衣衫,勉強笑道:“斓曦,你回來了。”
魏斓曦點頭,道:“我們先進去,錦兒的事情先不要聲張,于她名聲不利。”
姚氏點頭,心不在焉地跟着魏斓曦進了前廳。
前廳宴席明明已經開始,官眷貴女們卻還未落座,蘇黛跟着姚氏走近,看了一周,竟發現長公主不在,約摸是來了又出去了。
半盞茶後,長公主才姗姗來遲,她身側跟着一位約莫四十來歲的婦人,看着倒是素淨的很。
衆人紛紛行禮:
“拜見長公主——”
長公主輕輕擡手,笑着客套道:“各位不必多禮,近日春園花開得好,我想着邀大家一起賞賞花,吃吃茶,閑來無事打發打發時間罷了。”
探春宴另一層意思便不用多說了,也是借個由頭召大家相看相看,誰家适齡女子出落端正,誰家郎君到了娶妻的年齡,隻要相中了,長公主也樂意做媒。
蘇黛随姚氏起身落座,才發現長公主身後還跟着沈卓然,沈卓然看見她,咧唇一笑,腰間玉佩随着她的一舉一動晃晃蕩蕩。
“斓曦,你竟回來了!”
長公主看見魏斓曦,驚喜地上前扶起她。
她與魏斓曦從前一道去太學聽課,閨中便是好友,自她随江陰侯去了邊疆,二人再未見過,隻時不時通個書信,此次隻知江陰侯歸京述職,竟不知她也回來了。
“你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長公主嗔道。
魏斓曦輕輕一笑,亦是久别重逢的歡喜,隻是下一瞬眸光注意到她身側的婦人——
魏斓曦輕輕拍了拍長公主的手,朝她身邊另一位夫人行了禮:“斓曦見過三姨母。”
封氏表情不鹹不淡,點頭:“你回來了。”
身為三姨母,不見一絲見到故人的欣喜。反而像是對着陌生人,毫無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