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阿蘇姑一去不返,蘇黛出去找她……醒來後就是被姨母緊緊抱在懷裡,心疼地哭。
姨母待她很好,隻是比起自己親生女兒,姚氏是偏心魏錦雲的,蘇黛理解。
比起這個,她更在意落水前看到的那一幕。
兩日前是魏錦雲的及笄,姚氏請了一衆賓客前來觀禮。
魏錦雲總是與她不對付,處處拿喬,她也懶得湊上去處黴頭,便随便找了個地方躲閑,這一躲就恰巧碰到幾日前來國公府暫住的表姑娘陳婉清和世子哥哥。
少女心思慕艾,将手中精心繡了半月的荷包遞給魏玉年。
後者長身玉立,骨節分明的手指接過荷包漫不經心地繞于指間,面上一派溫和從容,唇角一抹溫潤的笑,一雙沉寂中透着高貴的鳳目流露出不為人知的深邃幽暗。
見他接了荷包,少女肌膚勝雪的臉染上兩抹紅暈,神情羞澀,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蘇黛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她喜歡世子哥哥已經很多年了。
她看着向來隻對她一個人好的世子哥哥将那少女送的荷包系在了腰間,修長如墨竹的手指在腰間繞啊繞,打了個漂亮的結。
少女還在說些什麼,但她聽不見。
魏玉年已經二十有二,尋常他這個年齡的男子,早該娶妻,但他一直醉心朝政,年紀輕輕便官拜正三品。
聖上為他親自提字“孝義典範,赤子之心”,是以連魏國公都不曾催他。
前些日子聽姨母說聖上單獨召見談及他的婚事,怕是存了要給世子哥哥指婚的心思,沒過多久陳婉清便借住在府裡。
陳婉清出身清流世家,父親任朝中太傅,母親是魏國公魏興的妹妹。往常逢年過節陳婉清都會來魏國公府拜見老夫人,因着心靈手巧,刺繡上深得老夫人喜愛。
老夫人不大喜歡姚氏,故而連帶着不喜歡蘇黛,蘇黛便極少在她跟前蹿,自然也沒怎麼見過陳婉清,往年她幾乎都在清風苑追着魏玉年學寫字。
自魏玉年入朝為官後蘇黛便去的少了。
比起蘇黛,陳婉清才是名副其實的表姑娘。
她的姨母當年救了魏國公一命,挾恩圖報嫁給了他當繼室。
而她則是傍着姨母這層關系死皮賴臉留在魏國公府,最好的結果便是嫁一良人。
蘇黛遣走明喜,自個兒心情複雜地往内院走,卻在石橋上碰到了魏錦雲。
魏錦雲不知從哪兒得了魏玉年送了她一枚平安符的消息,來時兇神惡煞:
“憑什麼兄長隻給你一個人送了平安符?”
她看着蘇黛胸前漏出的紅繩子,氣的嫉妒地伸手就去搶。
“給我——”
蘇黛側身一躲而過,無心與她糾纏:“今日是你及笄禮,我不想徒生事端,走開。”
她竟然連一絲眼神都沒分給她!
魏錦雲更生氣了。
蘇黛見她不讓,繞過她便走。
魏錦雲不肯,雙手雙腳開始扒拉蘇黛,非要扯出她胸前的紅繩子才肯罷休。
雙方掙紮之際,蘇黛被魏錦雲推了一下踩空了腳,魏錦雲下意識想拉住她,卻不知想到了什麼,又縮回了手……
但蘇黛眼疾手快,先一步扯住她袖子,拉的魏錦雲一個踉跄。
魏錦雲的衣裳布料非常好,蘇黛都扯變形了還沒破,但再扯下去可能她倆都要落水裡了。
蘇黛死死拽着她的衣裳,腦海中天人交戰——
不能放,落水也要拉個墊背的!
可她是國公府嫡女,若受了傷,姨母會心疼……
魏錦雲一個閨閣小姐,千嬌百寵長大,哪裡見過這場面,吓的驚慌失措,面色慘白,狼狽地抱着橋邊石柱掙紮着想甩開蘇黛這塊牛皮糖。
離水邊越近,魏錦雲臉色越發猙獰。
平日高高在上總是找茬的大小姐,竟也有這一面。
蘇黛冷笑一聲,惡狠狠盯着魏錦雲:“我要是被淹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快去叫人!”
蘇黛徹底放棄抵抗落入水中,獨留魏錦雲癡傻呆愣在原地。
此處離她撞見陳婉清和魏玉年那處不遠。魏錦雲為了找她麻煩沒帶仆從,她也遣散了其他人,她若出事魏玉年應當最先知曉的。
但她失算了。
她在水裡沉浮了很久,直到她快失去意識時,會水的婆子才匆匆趕來将她撈起。
從始至終魏玉年沒露過面。
蘇黛也沒想到竟然隔了那麼久才被人從水裡撈起來,她仿佛看見了阿爹阿娘在向她招手。
她此刻躺在床上無比後悔。
早知道她就扯着魏錦雲衣裳不放了,說不定還能堅持到有人路過順手将她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