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岫急得差點哭出來,急躁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和離才行呢?您難道是因為謝小公子的死?您盼了多少年才得償所願,剛過了兩個月的好日子,怎麼就……”
桑榆拍了拍她,随後抱着她腰,将自己的頭埋進了阿岫的懷裡。
她也沒辦法,但凡有反抗的餘地,她又何苦鬧到今天這步。
那日進宮,皇後給了她反抗的選擇,代價便是他爹的命。
“娘,臣婦父親兩袖清風,從未與齊氏舊黨有過糾纏,朝政中的拉幫結派,背後所屬于誰,臣婦并不清楚,但是這點事可以肯定的,若我爹真是齊氏黨羽,我們一家又何苦在靖難之時逃往揚州?”
“況且,太子殿下和裴沅在趕往北境的路上,也全靠我爹的腰牌,就算沒有功勞,也有受難相助,娘娘明鑒。”
桑榆跪在地上俯首,皇後卻仿佛視而不見,女官行至她身邊,将一紙卷宗扔給她。
“你且看看,這是從刑部呈上來的口供,上面已有罪人齊盛的簽字畫押,還能有假?”皇後若無其事地端茶道。
桑榆看清上面的字,齊盛稱桑駿為己謀私,借助齊家大勢,殘害新黨忠臣,甚至在後面列舉名單。
她不清楚上面名單是真是假,但可以确定,桑駿絕對沒這樣做過。
早在兩年前,她便經常聽見桑駿要乞骸骨,在官場了無志向的人,又何苦去殘害别人?他已是刑部尚書,又何苦去殘害别人,為保住自己的地位?
齊盛已死,死無對證,桑榆明白這是誣陷,可束手無策。
“既然早在之前就招供,娘娘為何現在才拿出來?”
“你和桑家倒是無所謂,可你牽連着裴沅,裴沅是朝廷的功臣,正是聖上派遣勝利齊氏案件的能用之人,這樣的事情敗露出來,你叫天下人如何看裴沅?聖上又怎麼舍得?”
桑榆苦笑,“一人之言如何令人信服?證據何在?”
皇後笑了,她面對的人還是太年輕。
“這是刑部和大理寺苦審多日的結果,聖上也是點頭過了的,你覺得,證據在這時候還重要嗎?”
桑榆倔強擡着頭,腦中閃過崔雲棠說過的話。
君要臣死,便隻有從命的選擇。
既然他們能将齊盛的口供作假,區區證據又有何妨,他們總是能找到合适的證據。
這是咬定叫她屈服。
皇後:“你是要丈夫,還是要父母,自己選。”
選父母,除了舍棄裴沅,其餘皆大歡喜,她還能背着一身财物還鄉;選丈夫,便是眼睜睜看着父母含冤去死。
為了愛情舍棄自己父母的性命,她做不到。
皇帝有心用此事拿捏她,那便不會叫裴沅出手作保,她的父母隻能死。
這就是皇家……
桑榆深深歎了口氣,“阿岫,我想家了。”
阿岫撫摸她單薄的脊背,“一切都會好的。”
手邊的藥晾得差不多了,阿岫又從一邊的盒子裡找來蜜餞,“姑娘趕緊喝了吧,無論如何,把身體養好才是首要的。”
桑榆足不出戶整整五日,連府上的丫鬟都幾乎見不到她的身影,有人說是跟裴沅大吵一架後病了,也有說是被王爺禁足了,無聲無息間,街上就流傳出裴沅要休妻尚公主的消息。
直至收到林家老母過壽的請帖,桑榆才派人去叫了在大理寺住了五日的裴沅。
林家是當今皇後的娘家,既然送來請帖,便不可怠慢。桑榆不想出門,隻好将請帖送到了裴沅面前,叫他自行決斷。
裴沅聽她稱病躲避,也不慣着,親自跑到西園叫她跟着自己一起。
“你是一家主母,稱病躲在後宅叫旁人如何看我?”裴沅坐在馬車上,就像是成婚第一日那般訓話。
桑榆:“我向來沒有禮數,王爺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您要是嫌棄,覺着拿不出手,休了再娶一個如何。”
“和離”二字成了裴沅的禁詞,一旦聽到她這樣說,心上就立馬湧上一股火氣,百試百靈。
“你以為我真不敢?”
“求之不得。”
裴沅凄惶一笑,竟一句回怼的話也說不出來。
“待會兒人多,收起你的嘴臉,别叫我在外面給你難堪。”
在下馬車時,他甩下這麼一句後,便率先下了馬車,将她一人落在了後面。
不等她下了馬車整理衣裙,裴沅便被人帶着進了府門。
林府門前人流雜亂,皆是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看這對夫妻跟外界流傳般不睦,瞧得樂此不疲,桑榆攥緊手帕,硬着頭皮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