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去吧。”
裴沅擺手,渾身就像是抽幹了力氣,就算在前段時間沒日沒夜地打仗,身上附帶傷疤,他也從未這般疲憊過。
他看着桌上的東西,握着腰間的玉佩陷入沉思,不過一會兒,他又似不認輸般站起身,往西園走去。
既然要斷,為何不将所有跟他有關的一切都送過來。
西園窗上倒影一抹身姿,輪廓早已被他深深映入腦海,眼前的這副場景被他見過無數次,可事已至此,又不知這樣的場景對他來說,又剩餘幾次呢?
裴沅推門而入,桑榆應聲擡頭,待分辨出來者是他,臉上的和善瞬時一消而散,随即低下頭去。
她之前都是笑臉對着他的……
他忍着心痛,冷聲道:“不管你又多厭惡我,現下我仍是你的丈夫,好歹夫妻一載,你就這般不待見我?”
榻上女子翻動書頁,面無表情道:“王爺要我如何?我昨夜應當将話說明白了,王爺是聰明人,若是來我這裡單純是為了尋歡,我是王爺的妻子,當然悉聽尊便。”
桑榆擡頭,朗聲叫來了阿岫,“準備熱水,伺候王爺洗漱。”
說罷,她便放下書本,開始寬衣解帶朝床上躺起,一副任人宰割,無所謂的模樣。
她也是如此,裴沅心中便越氣,欲上前拉住她狠狠征詢她一番,到底有何苦衷,到底為何短短半月便突然厭棄。
那雙眼睛失了靈動,就那般直挺挺地看着他,猶如死魚,甚至叫他看出了為情人守身如玉,可惜無奈委身強權的視死如歸。
“既然要侍候,何來沐浴一說。”
青樓的嫖客可從沒有沐浴的習慣。
裴沅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推至床上,将她剝了個幹幹淨淨,“既然要守身如玉,那便将戲好好演下去,衣裳要自己脫才有意思,明白嗎?”
他咬着牙,就像一匹受傷的狼,拼盡全力将獵物覓到手中,可惜又生了憐惜之情,用僅剩的低吼聲示威。
“當初既答應了我,就别想着和離,沒那麼輕松。”
裴沅憤然抽身,“你不想侍奉我,那便再尋來幾個能代你侍奉的,我安定王府的門怕是擠破頭都想鑽進來,放眼京城内外,像我這個官位的,哪個不是妻妾成群,還勞煩王妃為我多多物色。”
桑榆穿上衣裳,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渾身便軟了。
阿岫趕來,看見早就不見裴沅的蹤迹,膽戰心驚,再看向自己主子的臉色,便知二人有事吵架了。
“姑娘,你這是何苦呢?有什麼事情說開了不就好了嗎?”
桑榆裹進被子裡,閉上眼道:“已經是死局了。”
皇帝皇後有意将李玉柔嫁給裴沅,她手無縛雞之力,如何反抗?
就這樣鬧着,鬧上一個月,她也願意。
翌日一早,在桑榆吃早膳的時候,麥冬便送來了京城待嫁女子的花名冊。
麥冬:“王妃,這是王爺命我送來的,叫您好好物色,相貌絕佳即可,并不需要看出身如何。”
桑榆随手翻開一看,既有八字,還有圖像,可算是為難裴沅尋來了。
“好,我知道了。”
麥冬深彎腰,恭敬道:“王妃,我伺候王爺多年,深知他的脾性,他這就是故意氣您呢,至于謝家小公子的事,我可以為王爺作證,他确實不知,是裴青一人魯莽所為,他隻是想為前王妃報仇,殺掉謝夫人,并非有意殺害謝與安一人……”
桑榆擺手,“你不必說了,也不用勸了,我心裡有數。”
有數就不會鬧到這一步了,麥冬腹诽道。
飯菜撤下,侍女退下,屋内就剩下了桑榆一人,日出而落,桌上的那本花名冊依舊無人翻動。
到底是要尚公主的,就算現在納了妾,往後也要被退回去,她何苦再禍害旁的女子。
阿岫上前添燈,勸道:“姑娘,夜深了,别看了,休息吧。”
桑榆看向書房桌上的那本冊子,柔聲道:“你幫我把那本冊子拿來吧。”
“姑娘……您真的……”阿岫猶豫,可見到她不語,便知自己也勸不了。
将那本冊子拿在手,她翻開了第一頁。
“姑娘,王爺肯定就是氣您呢,有前王爺王妃的例子在,他怎麼可能會納妾?”
桑榆:“無所謂,就算納了又如何?我總不能攔着他。”
“您就給王爺服個軟呗,稍微說兩句好話,這事情不就過去了嗎?王爺不是斤斤計較的人……”
“這次的事情,不是說兩句話就能行的。”桑榆将冊子扔在桌上。
“所以您要和離?”桑榆并未向她明确說過,但是她隐約猜到了。
桑榆看向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