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沅同不同意不是你該考慮的,你隻需做好自己應下的事情。”皇後頓了頓,“本宮想讓你在年前辦好,可以嗎?”
“待你離開之後,你往後的婚事本宮會替你照看的,絕對風風光光地叫你再嫁。”
踏出宮門,桑榆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看着哈出的白氣蒸發,彌散在空氣中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存在過般。
皇後的話看似商量,實則命令。
阿岫接過女官遞來的錦盒,以為是賞賜,再掂了掂重量,由不得替桑榆開心,可是轉頭看向自己的主子,正面無表情地直視着前方,雙目無神,遊神在外。
主仆二人賞了馬車,阿岫急急忙忙将包裹在厚厚棉被裡的湯婆子拿出來,然後塞進桑榆的手裡,“主子快暖暖,外面快把人冷壞了。”
受打壓之後,依舊能聽到阿岫的關懷,鼻頭霎時間湧上一股酸意。
這丫頭總是沒心沒肺的……
“阿岫,你說我爹娘他們,眼下啟程了嗎?”
阿岫笑道:“肯定還沒,現在是冬月,他們臘月才起身呢。”
那就好,眼下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夠給他們送信了。
“姑娘,娘娘長什麼樣子?她都跟你說了什麼?”阿岫好奇地問道,接着就打開了錦盒,瞧見滿滿一盒金錠子,登時張大了嘴巴,傻了眼。
桑榆忍住心底的酸澀,淡笑着去拍她的腦瓜,“回家之後好好守着,以後回了揚州,咱們可是要這個吃飯的。”
“咱們現在就可以拿着這個吃飯啊,為什麼非要回揚州?”阿岫拿起兩塊金子放在手心感受,還碰了碰,清脆的響聲傳遍車廂。
桑榆并未回答,臉上的笑意慢慢減了下去。
揚州是要回的,但是她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什麼時候……自己才能開了那個口。
她心裡的某個角落,甚至在期盼着裴沅會在自己提出和離後,堅決地回答出一個“不”字。
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研磨寫家書,她并未直接表明和離的事情,而是叫桑駿和崔雲棠他們留在揚州過年,自己會趕在年前還鄉。
叫董英托了一家镖局,大概十天左右,信件就能送回到揚州。
“阿岫,近來無事就别忙活草藥的事兒了,你整理一下聖上賞賜下來的東西,再加上我從娘家帶來的,統統記錄在冊,我心裡好有個數。”
阿岫納悶,“好端端的,算那些幹嘛?”
“臘月初十,我要回揚州,趕在除夕夜前回去,你跟我一起。”
阿岫驚訝,“真的?姑娘你說的是真的?”
桑榆點頭。
“王爺也跟我們一起去嗎?”
桑榆咋舌,推着她去小庫房,“你快算吧,别問東問西的了。”
阿岫摸不着頭腦,迷迷糊糊地拿出賬本,突然想到什麼,心裡開始莫名不安起來,可是再回頭看桑榆娴靜的面龐,又覺着是自己想多了。
裴沅在大理寺等了整整兩個時辰,直到天黑之後,裴青回來複命。
“王爺,西蜀地區所有的反賊均已抓捕歸案,要犯已在押送回京的路上,據審理得知,還有一小部分前朝反賊藏匿在京中。”
裴青就那般彎着腰,裴沅就坐在上首,靜靜地端詳着他,盡顯上位者的不怒自威。
“謝與安是你殺的?”
裴青知道瞞不住了,立即跪下俯首,“王爺恕罪。”
裴沅阖了阖眼,壓着心底的怒氣問:“為什麼?你難道不知他的命是我保下來的?”
他現在如此作為,叫旁人如何看他?叫桑榆如何看他?
說他是假慈悲,兩面三刀的下流人?
裴青擡頭,抱拳道:“王爺,謝家到底哪些人是真無辜?謝家夫人佛口蛇心,當年王妃的死,跟她絕對脫不了關系,要不是她不住地跑來,借着打秋風的名義說王爺戰死的消息,若不是她跟慧娘串通給王妃下藥,王妃根本就不會早死,那日我本無意殺謝與安,奈何……”
“奈何他認出了我。”
打鬥過程中,裴青的面罩無意掉落,恰好就被謝與安看了個清楚,之前審問謝家的時候,裴青一直跟在裴沅身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是裴沅手下的人。
他不死,裴沅就毀了。
現在想來,還是自己留了情面,當時就應該再狠心一點,将刀子再紮深一點,叫他連最後一口氣也别留,也好見不到桑榆。
省得桑榆給裴沅告狀,他現在在這兒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