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麥冬,烈日頭下,他馳騁而來,滿頭大汗。
根據時間推算,他們這仗打得并不順利。
桑榆張不開嘴,也不想回應。事情複雜,她無法用簡單的點頭和搖頭做決定。
崔雲棠看在眼裡,但是一句話,便能猜到女兒和那裴沅之間約定了什麼,她在車廂中搖了搖女兒的胳膊,小聲喚她。
桑榆正式清楚她的用意。
也罷,就這樣吧。
“你回去吧,告你家世子一句珍重,從此一别兩寬,不必兩相耽誤。”
麥冬愣了愣,什麼叫就這般了?那他今天急頭白臉地跑了這麼多,豈不是白跑了?
桑榆放下簾子,麥冬急忙開口:“夫人,世子心裡是有你的,隻不過不善表達而已,你知道他身上背負着家仇,不能輕易許諾旁人,或許世子對待您的情感,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但是小的看得明白。”
見桑榆垂着頭不語,崔雲棠隻好做主替女兒下定決心,吩咐車夫繼續前行。
麥冬遙望馬車漸行漸遠,心頭泛起一陣無力。
或許他跟桑榆想的一樣,感情這事,旁人看清有何用呢?自己知道才是最為要緊的。
若是不知道,那隻能說不夠愛吧。
麥冬心下焦急,隻好立馬調轉馬頭,繼續踏上趕路之途。
喂聽到外面任何挽留的聲響,桑榆的心也漸漸落了下去。
好歹桑家算是保住了,他爹也算是兩袖清風離開。
崔雲棠撫上女兒的柔夷,寬慰道:“冉冉不必傷心,錯過不意味着失去,未必更好的就在前面等着你呢。”
桑榆将頭埋進母親懷裡,默不作聲,心中五味雜陳。
這是她主動選擇的,選擇離開裴沅,或許僅僅因為一些沒說開的話。
“娘,如果有天我後悔了,跟着裴沅去了,你和我爹會生氣嗎?”
這話問出來,就明白女兒到底是放不下裴沅,是喜歡的,雖然至今不知是何緣由。
在她這個丈母娘眼裡,裴沅的出身不算低,但是不夠安穩,單憑那日與桑駿的談話,便減了她不少好感。
因為報仇就可以把妻子“獻”出去,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誰能保證他沒有下一次,好在“交易”是跟他們,不會傷了桑榆。
崔雲棠歎了口氣,“娘一輩子就你這一個孩子,雖然我跟你爹都不喜裴沅,但隻要你高興,我們都支持你,感情這事全得看你自己,你自己要辨清是非。”
他們可以護她,可難護一輩子,終究有不在身邊的一天。
裴沅心思重,而論本事來說,桑榆配他一點都不虧,單看這次事情,少說也得給個三品的官,封官進爵不是問題,桑榆跟着他吃不上苦。
隻要裴沅是真心喜歡女兒,那事兒便好了大半。
“你要是實在難以割舍,咱們現在就可以調轉車頭。”崔雲棠說。
桑榆直起身,還是搖頭,她還沒想好。
趕在深夜,他們在路邊的一家客棧歇腳,剛吃罷飯回到自己卧房,就聽見匆忙突兀的腳步聲。
“爺,爺,您慢點兒,小店……”
門外突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阿岫一開門,坐在床邊的桑榆就看見了他。
一身玄色軟甲還未卸下,半個人都融進了夜色中,逆着月光,看不清男人臉上的神色,隻見他胸口微微起伏,朝她這邊看來。
桑榆驚訝他會追來,見到那張臉,心疼之餘卻也立馬緊張起來。
阿岫見狀,識相出去,還帶上了門,将他們徹底與外界隔離起來。
見裴沅不語,桑榆率先開了口,“你怎麼來了?我不是叫麥冬回了你?”
說起這個才來氣,本就不放心她這個倔人會輕易跟着麥冬回來,所以宮中一結束,他就趕緊跑了過來,誰知半路就遇上了麥冬。
一聽,果然如此——
一别兩寬,兩不耽誤。
這就是她給他的答案。
好歹夫妻三個月,她為何就說得這般輕巧,沒有絲毫的留戀,連彌補的機會都不肯給。
那之前悉心照顧算什麼?整日操心他的身體有事為了什麼?爬在他的身上痛哭又是因為什麼?都是假的不成!?
“我今日來,隻為問幾句話。”裴沅就站在原地。
桑榆靜等。
“你可厭我?”
“不曾。”她回答幹脆。
“心中可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