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之,我心中沒底。”
裴沅不多語,冷聲道:“事在人為,天佑正道。”
短短兩日,軍隊人數便漲至四萬餘人,對于裴沅來說,這個結果已在自己預想之外了。
居庸關,如此重要的戰略要地,朝廷竟能如此大意,内部統治可見淩亂到了何種地步。
齊氏想一手遮天,甚好,若不是齊氏派來的酒囊飯袋,他們也不會這般迅速。
雖說會引起朝廷下狠力,但何曾不是振奮軍心的好事情。
李晗和齊氏不順民心,錯殺良臣忠将,有違天道,他們現在此舉隻是順天而為罷了。
*
日夜兼程,加上桑榆思慮過重,待到濟州城附近,便徹底病倒了。
持續發熱,桑駿隻好停下行程,租了一間上房給女兒養病。
桑榆覺得隻是風寒,不妨礙趕路,但是崔雲棠不允許。
她自出生以來,就體弱多病愛發熱,雖說長大了,但好歹離了家,難免有些水土不服,以防會生下病根,還是遵醫囑妥當休息兩日再上路為好。
桑駿還是覺得将事情坦白給女兒有些早了,崔雲棠倒是覺得還好。
起碼女兒知道之後不哭了,裴沅本就是無意女兒,盡早知道了也好叫她死心。
崔雲棠囑咐叫阿岫照看着女兒,自己回到隔壁的房間跟桑駿一起吃飯。
“藥喝下去了?”桑駿問。
崔雲棠擺了擺手,“喝了半碗,沒喝完,長這麼大了,還是喝不下去苦藥。”
桑駿:“依我說,你還是太沉不住氣了,這件事就不該給冉冉說明白,你看冉冉那樣子,分明就是在意裴沅,你告訴她人還活着,不是又開始惦念上了嗎?”
“惦記活人也總比惦記死人強,你又不是沒見孩子之前的樣子……”崔雲棠擺手,拿起筷子夾菜不以為然道。
夫妻之間各執一詞,桑駿心中無奈,這件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既然到了眼下這步,他也不想糾結,隻能在心中默默祈禱兩遍,叫燕王赢了這場仗。
對皇帝再忠心,皇帝也不可憐他,那樣沒心沒肺的主子,他也不想效勞了。
過了一夜之後,桑榆稍微恢複了些力氣,便鬧着繼續趕路了。
她不想因為這點小病耽誤行程,世道越亂,路上情況就越複雜,她沒崔雲棠擔心得那般愚蠢,為了愛情不管不顧。
裴沅有仇要報,她就算再想他,又該去何處去尋他,平添麻煩罷了。
崔雲棠見她氣色好了許多,還看見女兒看書微笑的表情,心下定了許多,剛要開口說話,馬車突然一震。
“你們哪兒來的人!快從車上下來,别讓我們上去搜!”
粗狂夾雜着南方方言的男聲從車窗外傳來。
桑榆看向崔雲棠,崔雲棠拉住她的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是土匪。”
不過一會兒,便聽見桑駿從馬車上下來的聲音。
“各路英雄豪傑,我們此番是從京城辭官趕來的,你們攔在路中央,這是因何?”
一人笑道:“是嗎?京官?把皇帝的章子拿出來給我們長長眼呗!”
一陣沉默——
再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這人還真是,刑部尚書……官不小啊!”
“那肯定有錢啊!這還不劫!?”
“死老頭子,哪兒來的那麼多廢話,打劫,看不出來嗎?趕緊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不然小心命給你交代在這兒。”
按常理來說,土匪有自己内部的規矩,不劫貧,不劫官,像桑駿這樣的官員,能否惹得起都是兩說,土匪若是看見皇帝的章子,多半就退避三舍,誰知今日遇上的是一群不知死活的亡命之徒。
桑駿冷聲:“你們今日劫我,就不怕給你們引來免頂之災?”
土匪頭子笑了,“連北境的燕王都反了,我們還怕朝廷?朝廷自己都自身難保吧!”
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頓踢打聲,桑榆緊握拳頭,正想着應對之策,車簾就被掀了起來。
“老大,這裡還有個嬌娘,能賣好多錢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