囑咐過後,她就轉頭朝西園回去了,恰逢阿岫把飯菜端了過來,照舊是五道小菜,隻是不見葷腥。
她叫阿岫分出一半去吃,接着吃罷飯後又叫她去喝藥。
“您待會兒躺下歇歇吧,不是一夜沒睡?”沒收拾碗筷,阿岫率先點上了安神香。
桑榆在地下轉了一會兒,消了些食之後就躺下睡了,本來就缺了睡眠,加上安神香的作用,一覺就睡到天黑。
阿岫知道她昨夜沒睡好,索性下午吃飯的時候都沒叫。
“姑娘,吃過飯再去看世子吧。”阿岫正往榻上擺着飯菜,桑榆掃了一眼,沒覺着有多餓。
桑榆:“東園那邊傳來什麼消息沒有?”
阿岫擡頭看向她,“沒。”
坐在榻上随便吃了兩口,拳頭大的碗,還剩下半碗米飯,阿岫剛想多勸兩句,便見人出去了。
沒有消息就是老樣子,桑榆去的時候,裴沅還在睡覺,麥冬坐在遠處的堂房内,正在翻看醫書,眉頭緊鎖,可見并未有所改善。
桑榆:“睡了一整天沒起來過?”
裴沅中午起來喝了一碗水,接着就繼續睡下了,方才照常喝藥,結果還全都吐了,說是隻想睡覺,麥冬現在也束手無策了。
桑榆:“那就等他醒來了說吧。”
麥冬不便于與桑榆共處一室,便出去煎藥去了,以防裴沅醒來有熱藥吃。
桑榆給自己搬了一個小凳子,就坐在裴沅的床前,她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體溫,接着開始不斷拿打濕的巾子給他擦拭身體,他睡得糊塗,壓根不知道外面的情況。
屋内一片寂靜,唯獨能隐約聽見他呢喃的夢話。
“爹,娘……我不想……”
“别走……”
桑榆握着他冰涼的手,望着他緊縮的眉頭,正想着要不要叫醒他,手下突然一緊,被他死死地攥住,動彈不得。
不知是夢見了什麼,過了良久才停了嘴邊的呓語,不過一炷香時間,看見他眉頭微動,桑榆順帶将他叫了起來。
桑榆:“你先喝口水,我現在去叫麥冬拿藥來。”
剛說着,麥冬那邊便來了,手裡端着藥,正冒着熱氣。
裴沅還是那個死樣子,喝罷藥什麼話也不說,就是叫她趕緊離開,這邊有麥冬守着,用不着她。
桑榆不強求,随後便離開,回西園休息了。
也恰是那天晨起,她就開始沒完沒了的咳嗽,似乎是中招了。
首先緊張的就是阿岫,着急忙慌地開始催她喝藥休息,桑榆飲下一碗藥,身上泛着陣陣的虛意,淡然問道:“阿岫,若是我挺不過這次,還叫你平白無故也跟着害病,你會怨我嗎?”
阿岫嗔怒:“姑娘這是說的什麼話?第一次聽奴婢怨主子的,什麼道理?”
她家的丫頭就是乖,就是送了命也不埋怨她。
可這隻會讓桑榆更加内疚。
若是這回真沒挺過去,就是她自以為是的懲罰,不過這次懲罰太重了,連命都搭進去了。
前天,桑府派人來尋她,被她斥了回去,昨日照舊來了人,依舊沒給好臉,叫人趕了出去,桑府的管家拿着桑駿的腰牌在禁衛軍求了幾次情,全都白費了。
既然染上了病,那她是打死都不會回去的。
那天午間,阿岫帶來消息,府上現下不止世子和她染恙,董英也有咳嗽的症狀。
這病症像是隐匿的暗流,悄無聲息卻又迅速地在府内蔓延開來。
人人都在喝藥,竈房裡彌漫着濃重的草藥味,那股苦澀的氣息仿佛滲透進了每一寸空氣,整個世子府好似被一層無形的陰霾所籠罩,壓抑又沉悶。
東園那邊還是沒消息,桑榆過去看的時候,看見麥冬也在咳嗽。
麥冬飲盡碗底的藥,說:“燒剛剛退下去,把藥喝下就睡了。”
桑榆無奈笑道:“你也染上了?”
麥冬又喝下一碗溫水,沖淡口中的苦味,“好在這藥能起些作用,我的症狀沒世子那般兇。”
這也就是桑榆一點不急躁的緣故。
裴沅降溫了,說明這藥有效果,至于能否康複,就得看個人體質了,她提早就預防喝着藥,現在身上雖難受,但是就和尋常風寒般,别無二緻。
桑榆方才睡起來,便叫麥冬先回去休息了,閑着無聊,倚在榻上淺淺睡着,突然感覺到身上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