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大學。
二教授于餐廳論道,其中一位說:“都是伏薩朝的怪誕放蕩,導緻如今安德洛所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即便王權已回正位。”
“先生何出此言?”另一人問。
“你瞧瞧今日的孩子們,一個個弓腰駝背神情萎靡,哪有一點年輕人的朝氣?”
“或許是課業繁忙,壓力太大。”
“哼哼,我看是私生活過于繁忙所緻。”
“先生又何以有此高見?”
“不瞞先生直說,本人于昨日受邀出席一企業之慶功晚宴,席上男男女女皆作風放蕩不知廉恥,當衆親嘴拉手,一點兒不知避諱!隻有一年輕後生,被一女流氓強行親吻後,大感羞恥,掩面泣涕而去。”
“哦?竟有此等怪事?不知先生所赴宴席,是否為正經晚宴?”
“呔,兄台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有視頻為證!”
二十六日酒會的特邀嘉賓中,有一名京郊大學地礦工程學院的老教授,是一位嫉惡如仇的老派正人君子。
為證自身清白,老先生将他拍攝的晚宴視頻分享給同事觀看。
老教授常年活躍于礦藏爆破一線,受此所累,非常之耳背。于是尼奧被親後淚奔而去的嚎哭以最大音量響徹京郊大學第三餐廳。
第三餐廳離教學區最近,此時上午的課程剛結束,餐廳裡擠滿饑腸辘辘的師生。
兩人座位背後便是長長的隊伍。
“我靠,那不是神學院的尼奧?”
隊伍中有人發出驚呼。
“什麼?哪個尼奧?”
“神學院的,聽說他家可有錢了。”
“那不是個花花公子嗎?被人親哭了?”
“靠,塌房了!”
“女的是誰?看不清啊!”
“這不剛教學樓下頭那女的,跟一胖司機一起的?”
“那人好像是資助生吧,我靠,是不是有副業?”
“趕緊拍下來!”
“别擠,别擠——”
兩位教授耳朵都不太好,沒聽見背後的騷動。另一名教授橫看豎看,将視頻循環播放了好幾遍,嗤笑着放下手機,調侃道:“您也真夠無聊的,還給拍下來了。”
“誰拍他們了?我是在為我的人文大作收集素材!雖然迫于生計走上了工科之路,但我一直有一個文學夢。”老先生驕傲地說。
有夢想總是好事,但人間不乏被夢想埋葬之人。比如尼奧。雖然是被他人的夢想。
安德洛所的社會形态十分割裂,有錢人早已進入信息時代,底層窮苦民衆還在原始社會徘徊。受教育是有錢人的特權,能在京郊大學上學的孩子們,大多都是上層階級子嗣,極少數像阿琉亞這樣受資助入學的,為跟上學業,通訊工具最起碼也會配備。
于是諸如“老學究參加銀趴”“一教授當衆播放色情視頻”“西悼家繼承人被人親哭了”之類的勁爆新聞在學校論壇裡傳得有鼻子有眼。
大學生,往往是社會風潮的引領者。
很快,去僞存真、去真存僞、真僞共存之後,“西悼家繼承人參加銀趴當衆播放色情視頻被人親哭了”這樣的謠言引爆了安德洛所互聯網。
說實話尼奧的成長曆程絕非一帆風順,難關經曆不少,但他還從未直面過如此龐大的心理危機。
“唔,因為這個,現在複發住院了。”梅塞亞向辛爾敏彙報。
“什麼複發?”他問。
“精神分裂。去年年末發作過,才治好的。”
“去年——噢,我知道。”辛爾敏冷笑,說,“這個病在安德洛所會傳染嗎,病人這麼多。”
梅塞亞頓悟:“有個說法,在高速公路上看其他人逆行,其實是你在逆行。那麼同理,你周邊都是精神病人,會不會其實,他們是正常人,你才是精神病人?”
“能有這樣的思路,你也不像正常人。”
“你看——酒醉的都說自己沒醉,生病的都說自己沒病。”
“你有病嗎?”
“多少有點兒。”
無可指摘。
兩人正嘀嘀咕咕地拌嘴,面癱臉馬裡奧折返回來敲門喊報告。這家夥五分鐘前剛離開。
“怎麼了?”梅塞亞問,“有什麼異常嗎?”
“是的,長官。那瓶酒——”
酒。
傳言卡特柯夫的釀酒文化,源于古播色國,雲照魔女瑪茜嘉,是正兒八經的播色族人。雲照依舊産好酒,尤以桃時地佳釀最富盛名。
桃時地最為人稱道的美酒,絕對不是百年陳,但百年陳一定是市價最貴的。況且現如今,就算正經流族商販,或泰西這種有的是本事和手段的大走私商,也根本找不到貨源。
傳言當年外雲嶺魔獸逃脫,毀了桃時地大半的葡萄園,魔女一生氣,将那魔獸斬殺後取其心肝一道泡在酒裡,才導緻這批百年陳的味道這麼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