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靜的夜裡，他們緊緊地相擁，扶疏的身體不自覺地顫抖着，呼吸也重了幾分。

雲谏後來一直沒有開口，這讓扶疏的心裡很沒有底，他不知道雲谏究竟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該說些什麼。

片刻後，他實在是忍不住了，便往前湊了湊，用唇舌抵開了雲谏的牙關，然後開始攻城略池。

雲谏對扶疏的這番動作很是配合，他無意識地回應着扶疏，這讓扶疏的心底幾乎被□□所吞噬。

他一邊慌張地顫抖着，一邊不斷地深入，探究着雲谏唇齒間的每一絲溫度，直至雲谏的一滴淚喚醒了他的理智。

溫熱的淚珠從雲谏的眼眶往下滑，讓扶疏不由得愣了一下，他偏開頭跟雲谏分開，雲谏卻緊緊地抱住了他。

“嗯，我知道了。”雲谏在扶疏耳邊回應道。

他的聲音重歸平靜，心底的波瀾卻再也沒法停歇。扶疏的話音穿過他的耳朵，卻始終無法抵達他的心間。

我知道你不會怪我，可我沒法不怪自己。

他仔細地思量着扶疏這段時間的種種表現，回想着許多年前和扶疏重逢時扶疏的态度，心一次又一次地沉入谷底。那些往事像一把刀一樣，在他的心裡割下一道又一道的口子，而執刀的人，是他自己。

十五年究竟有多長呢？又會如何影響和改變一個人呢？這些扶疏自己可能都沒法說清。

他隻是在夕照塔睡了一覺，扶疏卻是實實在在地走過來十五年。

或許是意識到雲谏并沒有回神，扶疏用顫抖的聲音說道：“雲谏，你不要再想了。”

你不要為我自責，無論如何，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不必要去細細品味。

雲谏聞言安靜了好一會兒，他似乎是終于覺察到扶疏的情緒，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隻不過他并沒有讓這件事就此過去，而是問道：“我師傅和清瀾去哪了？”

“古先生他……”，扶疏頓了一下，“他在知道維舟做的那些事後就自殺了，至于清瀾……”

扶疏輕顫着說，“我從昏迷中醒來沒多久後，他就下山了，再也沒回來。”

“那後來呢？他們都走了，你在做什麼？”

“我……”，扶疏一時語塞，他突然意識到，他這麼些年的事其實沒什麼好說的，他甚至有些不記得他是如何走到今日的。

從前和月枯、雲谏他們在山上的一幕幕尤在眼前，而他一個人所經曆的一切卻早已被他忘卻。

“你在山上養了多久的傷？”雲谏問他。

“兩年多，竹君給我開了藥，清瀾在的時候他會給我熬，後來他走了，我隻能自己熬了，偶爾藥不夠了，我也會下山一趟。”

“那後來呢？一直在山上練功？”

“大部分時間是的，但快到冬天的時候，我就會下山，山上的冬天太冷了，我不喜歡。”

其實那對扶疏而言也不算不喜歡，隻是看着漫山遍野的雪白，他覺得很煎熬。

“那以後冬天我們去黎蒼山腳下住吧，等天氣暖和了再回隐熹山。”

“嗯？什麼？”扶疏愣了一下。

“沒聽清嗎？我說，往後的冬天我們去黎蒼山腳下住。”

扶疏并不是沒聽清，他隻是覺得很突然，他們眼前的事情都還沒有解決，雲谏便想到了很遙遠後的未來，這一切聽起來有些飄渺，隻是想起這話是雲谏說的，扶疏無端地對此後充滿期待。

“嗯，我聽清了，好。”

此夜，無人安眠。

在皎潔的月色下，雷聽霖帶着雷溪鳴向癡音谷的方向去了，除了去為她哥哥求醫外，她如今身上還多了雲谏交給她的幾件事。

而在馬車行過的路邊，封無凝從一位酒樓老闆的手裡拿過了域主給他的信件，域主又交待了些事情，他必須盡快解決。

在另一間客房裡，莫懷正在和莫輕塵商量一些事，他們正為前往孤雲雪域做些準備。幾乎所有人都心有所感，這一回，或許就是諸般災厄的了結之時。

……

次日早，衆人都起的很早，也包括雲谏。他昨天夜裡跟扶疏說了很久的話，從扶疏的口中，他得知扶疏這十五年來所經曆的一切，包括他的孤獨、他的迷茫。

早上起來的時候，扶疏本是希望雲谏多睡一會兒的，但雲谏并沒有聽，他跟着扶疏一道起了床，然後在院外便見到封無凝正在和莫懷說話。

見到扶疏和雲谏出來，封無凝有些意外道：“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雲谏笑了笑道：“畢竟我總不能一直讓你們等我吧，不過現在看來，我還是來晚了。”

一邊說着，雲谏一邊偏頭朝莫懷身邊站着的新總塢主輕輕點了點頭。

“沒有沒有”，封無凝忙道：“我們也剛到。”

“是嗎？”雲谏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剛到就把馬車準備好了？”

“啊……”封無凝沒料到雲谏會直接拆穿他的話，撓了撓頭道：“知道你們要去孤雲雪域，我得給域主寫信說一聲，還要将雷小姐的事跟她彙報一番，所以我昨晚一直沒休息，這馬車是總塢主為我們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