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入口是一處空曠的院落,那裡本有幾人把守,隻是雷聽霖出來後,便見到看守的人全暈倒在地上,而入口處有一個人撐着傘站着。
那人見扶疏走了出來,輕輕點了點頭,随即很淡地笑了笑,頗有禮貌地朝雷聽霖道:“我和扶疏在晚上不請自來實屬冒昧,隻是事出緊急,還請雷小姐莫怪。這些弟子身上并無重傷,隻是昏迷,很快就會醒過來,你也不必為此太過憂心。”
他的語速不緊不慢,語氣沉穩,讓人一聽便覺得身份不凡。
“請問你是?”雷聽霖見那人面容平靜自若,她轉過頭看了扶疏一眼,随即鎮定地問道。
那人平穩地開口朝雷聽霖道:“我名莫懷。”
“莫……山主?是您?”雷聽霖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開口。
她早聽過莫山主的大名,但人們都說,莫山主是一個很年輕的人,雷聽霖沒想到他看起來如此老成,更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
莫懷微微點了點頭,“這外面雨大,雷小姐,我們先将雲谏帶回去吧。”莫懷顯然明白雷聽霖的疑惑,但并未在這外面多說。
“好。”雷聽霖見到這番場景,心裡自是疑惑萬分,她從屋裡拿出了傘,然後将扶疏引到了一間客房裡。
扶疏在将雲谏放到床上後,朝莫懷道:“雖然他沒受傷,但我還是不放心,你來看看吧。”
莫懷聞言點了點頭,握上了雲谏的手腕,片刻後,他朝扶疏道:“他沒事,隻是累了,需要休息,你别擔心。”
扶疏聽完這話才稍稍安下了心,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走近給雲谏蓋好了被子。
“雷小姐想必有許多疑問,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出去說吧。”莫懷道。
幾人顯然都明白這個,隻是扶疏剛走兩步,卻突然又回了頭,随即将自己的那柄劍插在了雲谏床邊的地上,靈氣立馬籠罩了整間房屋,而扶疏在看着雲谏陷入熟睡後,才關上門離開。
雖然溫夜升已經被關起來了,按理說雲谏不會再有什麼意外,但扶疏還是不放心,隻是他身上也沒有别的東西了,便隻得将劍留在雲谏身邊,感應着這屋内的動靜。
片刻後,三人在書房中坐下,雷聽霖率先開口問:“不知山主您是如何跟扶疏認識的?”
這是雷聽霖此刻心裡最大的疑問,畢竟扶疏跟莫山主似乎沒理由扯上關系。
扶疏聽後輕輕皺了皺眉。
莫懷聽後看了一眼扶疏,見扶疏并不打算開口,便朝雷聽霖解釋道:“這事說起來也算是巧合了,前些日子,我讓我的一位徒弟莫輕塵去紅楓閣查一些事,但後來我仔細想了想,又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便去想着去紅楓閣瞧一瞧情況,結果正巧遇到了正在紅楓閣内的扶疏,我那時聽說雲谏不見了,便跟他一起查起了此事。”
在莫懷到達紅楓閣時,莫輕塵和封無凝并不在閣内,因為璃茉所住的那間客棧出現了異動,那張被雲谏貼在門口的符被人破壞,璃茉也不在客棧内了,扶疏便讓莫輕塵和封無凝一起去看看情況,而他繼續留在紅楓閣。
也正是在莫懷到來的同時,雷溪鳴帶着江夜十三塢的弟子圍了紅楓閣。
莫懷從前見過扶疏,所以他一眼便認出來了,而扶疏在莫懷報上姓名後也知道了莫懷的身份。
在一段異常短暫的交談後,扶疏就察覺到雲谏似乎被什麼人帶走了,但他那時還暫時不能去追,因為紅楓閣的弟子跟江夜十三塢的弟子打起來了,若是在平時,扶疏肯定不會管這事,他會直接去找雲谏去,但這次不行,因為他很清楚,江夜十三塢正是為了雲谏而來,如果他對紅楓閣不管不顧,雲谏肯定會給人留下話柄。
雖然雲谏的情況并不清明,但扶疏明白,既然那些人帶走了雲谏,雲谏短時間内便不會有事,否則那些人會直接在房間内殺了雲谏,而非将雲谏帶走。
雖然很清楚雲谏短時間内不會有事,但扶疏心裡還是很惱怒,于是在雷溪鳴來挑釁他時,他那一劍并沒有收着,反而是帶着翻江倒海的力量,若非莫懷那時攔了一下,雷溪鳴根本不可能活着離開紅楓閣。
在紅楓閣的事處理好後,扶疏便跟莫懷一同向江夜十三塢追去,而一路上,莫懷便将曾經的許多事講給了扶疏聽。
或許是莫懷口中的那些人他太過熟悉,又或許是他對雲谏的情感太過強烈,在某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了他和雲谏的過去。
雲谏曾經抹去了他的部分記憶,抹除了雲谏自己在他心裡留下的諸般印記,而在尋找雲谏的路上,那些過往又悉數被他記起。
過往的萬般喜怒哀樂,在那一瞬都化作了無盡的思念與愛意,它讓扶疏覺得折磨,卻也催促着扶疏不斷往前,它沒法随風散去,而是在一路上不斷增長,直至他在地牢的最深處見到了雲谏,那些思念和愛意才有了歸處。
在聽完莫懷簡短的解釋後,雷聽霖問道:“那……你們是因為我哥哥的緣故才追到江夜十三塢來的?”
扶疏搖了搖頭,接上了話,“不是,我一直知道雲谏的位置。”
在那枚平安扣裡,有扶疏附着的咒,溫夜升并沒有注意到雲谏身上還帶着那樣的東西,并沒有收走,所以扶疏一直清楚的知曉雲谏的動向,卻因為許多意外,沒能在第一時間趕過來。
經扶疏解釋後,雷聽霖便想起了那枚碎掉的平安扣,“就是碎掉的那枚?”
“嗯。”扶疏應了一下,繼續道:“在碎掉後,我就失去了跟雲谏的聯系,但很快,我就看到了雲谏的那柄折扇。”
在瓢潑大雨中,那折扇以銳不可當的氣勢向地牢的位置飄去,這讓扶疏頓時就意識到了是雲谏在感召它,于是扶疏當機立斷,向那折扇追去,而在黑暗的盡頭,他終于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