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沒有。”雲谏坦然道。
雷聽霖聽後突然有點疑惑,在這種時候,雲谏如此坦然地說出這個,不是在增長别人的士氣,滅自己的威風嗎?
“你……”
雲谏看着溫夜升,想到了許多年前,在相似的場景下,他曾向一個人許下諾言,至今未能實現,這一次,他不想再輕易給予不切實際的希望。
他确确實實沒把握勝過溫夜升。
“雷聽霖,葉紋咒的事跟我無關,十五年前江夜十三塢上的人不是我殺的,怨魂也不是我弄出來的。”雲谏道。
“你怎麼突然說起這個?”雷聽霖盯地看着雲谏打鬥的身影,有些不解。
“難得有人相信我,我總不能讓你失望。”萬一他今天死在了這裡,而沒人知道真相,那他豈不是太冤了。
“不,不是這樣的”,雷聽霖想說,其實有很多人相信你的,還等着你給他們帶來希望。
但她剩下的話語全都淹沒在了洶湧的靈氣中。
在溫夜升不斷的劍光中,雲谏覺得一切似乎都是十五年前的重現,靈氣在他的經脈中湧動,而他的身體卻像十五年前一樣越來越冷。
但又有些不同,那不知為何扣在他身體上的無形鎖鍊一直在抑制着經脈中的靈氣,使它不至于太過洶湧。
在不知多少個回合過去後,雲谏的動作漸漸慢了下去,他實在是太累了。
這些日子他都沒能休息好,加之這一個接一個的變故,讓他不得不一次次打起精神,而今這一番打鬥已經耗盡了他全部的精力。
眼前漸漸變得模糊,他用折扇撐着身體,隐約能看到雷聽霖緊張的神情,突然聽到地牢外傳來了一句慌張的你是誰。
幾人聞言皆十分意外,雲谏下意識向那聲音的來源看去,然後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向他奔去。
那人從地牢外一步步向他走來,雲谏看不清他的面容,卻能想象到他的神色該是多麼地暗沉。
在那一瞬,雲谏心裡猛然生出一股特别的感覺,好像有人為他走了很遠很遠的路。
他踏過飛雪與風霜,也見過萬裡晴空和漫天星鬥,隻是他們最後卻沒能重逢于光明之中。
雲谏突然就笑了起來,憑着最後一抹清醒的意識,他握住了那個人的手,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留活口。”
因為雲谏這句話,扶疏手中的劍鋒偏了一下,隻砍下溫夜升一隻胳膊來。
溫夜升當即嘶了一聲,呼吸也頓時粗重了幾分,扶疏卻沒在意,而是一次次地向他揮劍,直至溫夜升滿身鮮血,再難支撐,倒在了地上。
雷聽霖縱然心裡有所準備,但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還是被吓了一跳,她愣愣地看着扶疏将雲谏抱了起來,然後向她開口。
“扶疏,直呼我的名字就好。”
雷聽霖一愣,頓時回過神來。
眼前的人臉上沒什麼情緒,身上盡是殺意,眼底卻潛藏着慌亂與不安。
“我給你們安排休息的房間。”雷聽霖立刻道。
見扶疏謹慎地盯着她,雷聽霖說:“我是雷聽霖,塢主的妹妹。”
在說完後,雷聽霖突然反應過來,她如今這個身份扶疏應該很難相信她。
她又準備開口解釋些什麼,卻聽扶疏沒什麼情緒道:“多謝了,請帶路。”
因為扶疏這話,雷聽霖将她要解釋的那番說辭全都咽了回去,既然扶疏不需要她多說什麼,她便不再言語,隻是她正要朝外面走,餘光卻突然看到地牢一角正昏迷着的一個人,那人剛才被溫夜升打昏了過去,至今沒醒。
她猶豫了一下,朝地牢外面看門的那人說:“你先去把他帶出來,至于溫莊主……”
雷聽霖正想着怎麼處理溫夜升,卻聽扶疏沉沉道:“就關在這裡。”
“好”,雷聽霖當機立斷,吩咐那人道:“就将溫莊主關在這裡,你去将他的另一隻手拷上,我等會兒叫人來給他止血。”
在将事情安排好後,雷聽霖才帶着扶疏離開這地牢。
向外的過道太長,兩人奔走在昏暗的燈光下,心中各自思慮萬千。
“他……還好嗎?”雷聽霖邊走邊試探着問。
扶疏垂眸看了一眼雲谏平靜的面容,在經曆一路的慌亂和奔波後,總算是稍稍安下了心。
“沒事的。”
沒人能明白他在意識到雲谏身上那枚平安扣碎裂時的慌亂,外面大雨傾盆,卻沒有一絲雨能進入他的眼眸。
他在心中祈禱千千萬萬遍,希望雲谏能平安無事,希望他能化險為夷。
不過……還好,這一次,我沒有來晚;還好,這一次,我能救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