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谏說完這句話後,風隐鶴很久都沒有開口。
雲谏對風隐鶴這番反應并不意外,他安靜地坐了一會兒,仔細琢磨着風隐鶴剛才的話。
聽風隐鶴這意思,他可能是想用某種方法讓自己說實話,但那種方法肯定是有問題的,至少對雲谏本人是不好的,否則風隐鶴沒必要從紅楓閣帶走他。
至于風隐鶴自己之前到底做了什麼虧心事——這雲谏沒法猜到,畢竟自當年他在鳳栖塢殺了維舟,這世間已經走過十五載,太多真真假假混雜在一起,想理出個頭緒實在困難。
不過風隐鶴既然不再開口說話,雲谏也沒去問了,他眼睛正被蒙着,看不到周圍的景象,他不自覺地摸了一下腰間系着的那枚玉佩,随即靠在邊上睡了過去。
馬車一連行了好幾天,一路上,風隐鶴至始至終都沒有将他手上綁着的繩子松開,也沒有将蒙在他眼上的那塊布拿下去。以至于雲谏不知道他坐了多久的馬車,也不知道風隐鶴帶他去了哪裡。
在不知過了幾天後,他們總算是到了目的地,雲谏聽到有人恭敬地道了一句“溫莊主”,随即他就被兩個人壓着向前走。
雲谏不知道他這是到了哪裡,但下了馬車後,他似乎一直在往下走,周圍又冷又潮,顯然不是什麼好地方。
往前再走幾步後,他感覺到了有人從他身邊走過,随即有門被打開又關閉的吱呀聲響,然後是悉悉卒卒的人聲。
雲谏皺了皺眉,不自覺問出了口:“風隐鶴,這是什麼地方?”
風隐鶴看了他一眼,說道:“你不是能猜嗎?怎麼不再猜猜看?”
雲谏呵了一聲,“什麼都不知道怎麼猜?風隐鶴,你到底想幹什麼?”
“沒什麼?”風隐鶴淡淡地說:“就是問你些事,你别太緊張。”
雲谏信這話就有鬼了,眼見問不出來什麼,雲谏也沒再問下去了,他謹慎地注意着周圍的動靜,卻感覺四周越來越安靜了。
這裡并不是常人随便能來的地方,風隐鶴說這裡沒有無辜百姓,那在這附近的都是什麼人?
還有,在離開竹隐莊的時候,風隐鶴說他要去江夜十三塢,他那時是為了騙自己,還是真的去了?
這些問題雲谏并沒有确定的答案,心裡卻已經有了不少猜測。
不知走了多久後,風隐鶴總算讓人停下了腳步,壓着雲谏的兩人将雲谏手上綁着的繩索松開,随即為他拷上了鐐铐。
雖然雲谏猜到風隐鶴不會幹什麼好事,但他被這樣對待,還是讓他心裡升起一股煩躁。
他曾被拷于夕照塔十五年,雖然他深陷于沉睡中,但那沒有盡頭的黑暗和被鎖着的手腳都讓他本能地感到厭惡。
他實在是憎惡這樣的環境。
潮濕,陰暗,看不到一絲光。所有人都遙不可及,而自己卻什麼也做不到。
在将他的手鎖起來後,那兩人連同着風隐鶴一起出去了,随即鎖上了門。風隐鶴向那兩人吩咐了兩句,沒多久就離開了這裡,而在那之後,雲谏的周圍就陷入了一片寂靜。
雲谏嘗試着跟守在外面的人說話,但那些人壓根就不理他,他隻能作罷。
這裡一點聲音都沒有,外面雖然站着兩個人,但跟木頭無異,雲谏實在是覺得沒意思,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他想起了扶疏。
扶疏現在在做什麼?他會在哪裡?他能找到自己嗎?
還有……那天扶疏在離開客棧前往紅楓閣時說有問題要問他,扶疏想問什麼?
回想起扶疏先前欲言又止的表情,雲谏這會兒回味起來,突然覺得扶疏已經知道他恢複記憶了。
不知在這黑暗中暗自沉思了多久,雲谏終于再次聽到了人聲。
彼時距離他被風隐鶴關在這裡已經過了一整天了。
因為什麼都看不到,所以雲谏的聽覺變得前所未有的敏感,那是一個少女的聲音。
“我要見雲谏。”她的聲音很清脆。
“三小姐,溫莊主說過了,任何人都不許見雲谏。”外面看守的人聲音有些恭敬。
“你是聽溫莊主的不聽我的?”那少女疑惑着道。
兩個守衛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怨魂害死了我大哥,我來看看這弄出怨魂的人長什麼樣都不行嗎?”
“三小姐”,其中一人為難道:“溫莊主說過了,現在雲谏留着有用,還不能殺他。”
“這我知道呀”,那少女坦率道:“我當然知道不能殺他,我哥哥他自有打算,我這個做妹妹的自然不會拖他的後腿。”
“隻是我恨了他這麼些年,總該看看他長什麼樣子吧,而且我哥哥也同意了,為什麼還要溫莊主的同意?”那少女很是自然地疑惑道。
“哎呀,我就是進去看一眼,很快就出來,而且這裡是地牢最深處,我才不願意在這裡多待呢。”見兩人不語,少女有些不滿道。
“好、好吧,三小姐,我們陪你進去。”那兩人總算是妥協道。
“不用啦。”那少女見兩人答應了,急切道:“我自己進去就好,快開門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