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就連神禮心娜自己也會感到意外,這份她以為和鞋中石子一樣的過往,能将她打磨得血肉模糊,直至如今。
她不得不做的,她被迫做的,本都已是過去,她理所當然地承擔着能将她吞噬的罪孽,可能不再真正地去埋怨。
原來都是假的,她好像一直在欺騙自己,隻為逃避。
說最後的話時,神禮心娜沒有躲閃,反而望向朽木白哉,聲音則不能更平靜,甚至還帶着笑意。
好像,她一直都在嘗試殺死她自己。
朽木白哉卻感到心髒被握住,他清楚地聽到跳動的聲音,就像他看見大神典博時想到自己的父親,他看到神禮心娜時,意識到了她同自己的相似。
固然她的姿态中擁有大神家的風貌,但她的心裡卻容不得規矩的存在,就像一隻要掙脫繩網的鳥,明知是徒勞,依舊不停在期間扭動身體。
困住了她的……或許并沒有她想象得那般龐大。
露琪亞一事後,朽木白哉才逐漸意識到這點,而當友哈巴赫的軍隊幾乎要颠覆屍魂界,他才察覺,生命穩穩站着的這塊小小地方,并非全然由一種東西限制,以為是最困難而沉重的,也可以是改變的突破口。
他曾經痛苦,責怪自己,肩上的責任不會允許他走向死亡,哪怕出現一個念頭都絕無可能。
她卻不一樣。
沒有能将她束縛着的,那隐隐同她與地上連接在一起的絲線,恐怕隻有大神家的刀。
對朽木白哉而言,這份未知卻是不可控,無法将她留住。
“家主的位置代表着名譽,也需要付出代價,我很清楚……”朽木白哉并沒有接她的話,而是說,“你可以留在朽木家,沒必要做死神,什麼也不用做,這樣,也很好。”
神禮心娜抿唇,良久,她說:“……作為客人。”
“友人。”朽木白哉沉默了霎那才開口:“朽木家的友人。”
這是足夠庇護她的理由,無人能夠置喙。
兩人都沒再說話。
門再次被推開。
平子真子大步走來,他擡起手臂,豎起拇指朝外一揚:“朽木隊長,讓小神娜休息吧,虎徹隊長發飙的時候誰都攔不住。”
寂靜被打破了,好似有誰正在等待着這一刻。
朽木白哉的雙手握成拳,按着膝蓋,指節不知何時已發白了。
倏倏然起身,他背對床邊:“至少,朽木家有絕對的安全。如果決定了,随時告知我。”
他沒能說出另外的話——他曾強迫她、希望她使用那兩把刀——他應當說些什麼。
至于為什麼開不了口,朽木白哉自己也并不清楚。
有些說不清的感情,連接着過去,還有一些他感到疑惑的,不僅是心結。
現在,仿佛還不是那個時機。
清家也朝神禮心娜點頭緻意。
兩人消失在了轉角門口。
朽木白哉什麼都不懂,神禮心娜想。
慰問品放在床頭,一共三份,兩份裝幀一緻,是露琪亞和白哉的,還有一份……
縱使病重,她記憶中的大神典博也絕非無法管束族人之輩,他隻不過在看,想知道會發生什麼,看她和刀會如何。
如今竟裝作虛弱的模樣,要朽木家來送慰問品,假裝無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