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的人連呼吸也是輕緩的。荷皛的眼睫毛其實不短,睜眼時不是很明顯。單眼皮平添她的青春感,顯得更加明媚。
小貓似乎也睡着了,伴着最後一點陽光的溫暖緊閉着眼睛。
缸裡的魚撲騰了兩下,裡面水草的葉子晃動。從櫻桃樹的枝丫處看過去,太陽像是一盞渾圓的燈泡,邊緣虛化,一點點從上面滑到下一枝丫空隙處。
從夾克口袋裡掏出便攜式相機,遲昉拍下洋槐,連帶着荷皛也入了鏡,又下單了相片打印機和相紙才滿意地作罷。
不知道過了多久,荷皛是在客廳的沙發醒來的,從屋門口看過去天已經全黑。不知是誰把她抱來,屋内飄滿小炒牛肉的香味,充斥着三個大男人雜亂的聲音,叽叽喳喳像是小鳥開會。
聲音最稚嫩的是她的好弟弟,荷文博端着小炒牛肉,恐怕早就嘗過它的味道,“日方哥,我特别崇拜做飯好吃的人,你教我做菜吧。”
他已經改口叫日方哥,真是善變的家夥,荷皛在心裡吐槽。
穩重中帶着點不耐煩的是遲昉,“我教不了你,隻能做給你吃。我怕誤人子弟,你還是在合适的時機拜專業的人為師。”
最激動的怕是流浪家,飯點按時下樓,“荷文博,今晚的鍋碗瓢盆你來刷。”
荷皛目送着三個人去餐桌,竟然無人叫她吃飯,她頓時無語凝噎。還是遲昉退回一步,問她:“醒了過來吃飯嗎?我做了小炒牛肉。”
她展開笑顔,歡快應了一聲起身。
飯桌上,遲昉問起荷皛今天下午的工作成果。
荷皛咽下嘴裡的牛肉,擦擦嘴說:“我們準備再明确一下自己的品牌内核和産品定位。清河一直主打槐花蜜,況且快到槐花期。另外還有油菜花蜜等等。原本受衆群體是全民,現在計劃更年輕化,消費力高一些。另外品牌定位綠色優質。”
遲昉沒有什麼意見,他自覺不需要插手。倒是荷文博妄圖堵住他們的嘴,“吃飯不要談工作。”
兩個人就此作罷。
荷皛見縫插針問:“流浪家,你可以把蜂蜜瓶身包裝和商标設計的原稿給我嗎?注明獨創性和當時的設計理念。我們被抄襲了。”
隻顧幹飯不願摻和人間事的流浪家猛地拍桌而起,揚聲問:“什麼?!老子最他媽厭惡别人抄襲原創。等着,我現在就去弄。”
他起身帶起一身風,響起嘭的關門聲,餘下不少的飯菜。
荷文博把碗歸攏到中間,開心地說:“快吃,正好他不在。”
遲昉啞然失笑,眉目舒展開。荷皛瞥見他的樣子很欣慰,這才是他真實的樣子吧,比剛來那兩天放松很多。
“多笑笑。”
“我剛笑完。”
荷文博蹙眉嫌棄道:“你倆神經病吧。荷三白你最神經。”
見色忘義,見擔忘弟。
這邊一片安好祥和,遲昉那邊的狀況卻逐漸惡化。
一切收拾停當,遲昉躺在床上接起軍哥的電話。
“遲昉,你應該也看到了網上的評論,雖然壓得及時,告黑成功,但是代言事實擺在那裡,無可辯駁,我們的路人盤崩了,掉粉四十多萬。”軍哥難得疲累,“哥對不起你。”
當時似蜜品牌信譽力很好,公關能力不錯,所以軍哥和公司想也沒想就簽約代言合同。
可合同裡并沒有保證質量這一條。
遲昉的心一沉,一陣心裡難受 ,還是佯裝輕松地安慰軍哥,“沒關系,前路漫漫,來日方長。我們也沒到光腳走路的程度。”那就借這段時間養精蓄銳。
軍哥松口氣,說了一個好消息。
遲昉和似蜜順利解約了。總算是把這個污穢腥臭的老鼠屎扔出去。
遲昉呼出一口濁氣,“好。他們按合同賠償違約金了?”
“嗯,賠了不少。”軍哥回道,“我明早把解約公告發出去。讓輿論散發一段時間。”
遲昉了然便挂斷了電話。
晚上八點鐘,村那頭傳來狗吠聲,廣場上燈火通明,音響放着廣場舞DJ曲,還有熱鬧的人語聲。
窗前的櫻桃樹隻餘下手指頭可數出來的果實,有一些不太甜的櫻桃已經泡酒用。荷皛跟他約定,來年回清河鎮喝酒。當時兩個人都答應的很好,可心裡都沒底。這個約定變化的空間太大也太輕。
矮牆響起脆脆的敲擊聲,随後是荷皛的聲音,“遲日方,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遲昉謹慎反問:“去哪兒?”
“去瓜田。”荷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