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搶劫麼……
這邊的監控探頭數量稀少,盲區也很多,真要是随機打/劫/路人的劫/匪,偵破起來的難度很高。
若有所思的景光跟在近藤治身後,不自覺地放慢腳步。
“我要打入喽!”
道旁右側的一顆櫻花樹下,以坐着二人的一張石桌為中心,站在三兩個饒有興緻的路人。
得意洋洋地将自方吃掉的棋子重新放回棋盤作為自己的棋子使用,還特意将之給對面人炫耀一番的中年男人笑得露出滿嘴黃牙。
“啧,得意什麼,不就是被你先手占了點優勢麼!”
額頭冒汗的年輕人不服氣地低聲嘀咕着。
“在那念叨些什麼呢,輪到你了,快點哦~别忘了,輸家要給勝者5000日元~~”
抓過桌上的威士忌酒瓶猛灌一口,中年男人兩頰的紅暈愈發明顯,自忖勝券在握的他将手中的五張鈔票如扇子般攤開搖動,美滋滋地哼起不成調的小曲。
“小光,你在看什麼?”
成功找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店家,買回戰利品的近藤治将燙呼呼的鲷魚燒分給對方,好奇地湊到好友近旁。
映入眼簾的奇怪棋子讓他茫然地眨了眨眼。
“這是将棋。”
“欸,和圍棋的棋子完全不一樣呢。”
近藤治曾經加入過校圍棋社,他印象中的棋子,都是圓溜溜摸起來很光滑的,不像眼前的,棱角分明,倒像個吊鐘的形狀。
從中年男子略顯簡陋,甚至邋遢的周身服裝上收回視線,将之投往其握在手中的明亮玻璃酒瓶,邊沿處精緻的镂空雕刻,澄亮的酒液,飄逸流暢的黑金商标,俱都顯示出其價格不菲。
在他不動聲色打量其人的時間,伴随着中年男人喋喋不休的番外話,交手的雙方又互相下了幾手,年輕一方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陰沉許多。
“現在局勢怎麼樣啊?完全沒看懂。”
對将棋一竅不通的近藤治,隻覺得他們莫名其妙把棋子翻來翻去的動作有點奇怪,以及那個不停喝酒的大叔話很多。
“那個大哥哥的情況不妙。”
景光壓低聲音。
“他要輸了?”
“還沒到那地步,不過他的心亂了。”
不能靜心的人,是下不好一盤棋的。
“到底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太陽都要下山喽,你的步不是還能走嗎!”
“吵死了,用不着你提醒!”
年輕人被念叨得一肚子火,抓起自己的步兵棋子就要往前移。
“不能走這邊哦,大哥哥。”
稚嫩柔和的童聲打破了隐約帶着火/藥氣的凝重氛圍。
小——光——
雖然自己加入過圍棋社,不過對于圍棋,他也隻是大概知道規則的門外漢。然而作為指導老師耳提面命的那句“觀棋不語真君子”,近藤治還是牢牢記在心中的。
孩子悄悄扯了扯好友的袖子,提醒他注意那個大叔不善的眼神,同時也沒好氣地反瞪回去。
看什麼看,我們小光這麼聰明,一下子就看穿你的套路,不服氣嘛!
二人身後不遠處,一個駐足良久,戴着棒球帽,身背藍色筒型包的男子嘴角勾起興味的微笑,無聲地擡起帽檐,露出一雙明亮而鋒銳的眼眸。
“小朋友,在别人下棋的時候亂講話是很不禮貌的,喂,你到底下不下!”
中年男瞪了一眼差點妨礙自己大事的小屁孩,繼續将注意力放到自己的對手身上。
“我——小朋友,你會下将棋?”
早就心生退意,又拉不下面子的年輕人像是找到救命稻草般,側頭望向景光。
“嗯,家中的長輩有教過。”
當初在長野時,看到他和哥哥對弈國際象棋後,敢助先生在某天登門拜訪,特意帶了一盤将棋。
據其所言,所謂本土男兒就要學點本土棋法,不要像你那喜歡西式意面的親戚一樣,沒有品味。
當然,偶然“路過”的哥哥聽聞此話,與敢助先生心平氣和,引經據典,侃侃而談,花團錦簇的一番交流,暫且按下不表。
“那這局棋就交給你吧,我,我稍微有點頭疼。”
擦去額角流下汗珠的年輕男人幹笑着,像是也覺得自己拉人頂包的舉動不夠地道,一臉尴尬。
“幹嘛,下到這裡了還想毀棋,你可别忘了,這可是賭——”
“我還在這邊,讓這個孩子和你下,他要是輸了我照樣付錢,不可以嗎?!”
中年男子眼神飄忽地思考半晌,暗忖一個個頭沒比石桌高多少的小孩不會有多大威脅,而且棋局已至中盤,對方頹勢分明,翻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無論如何,優勢在我。
心中大定的他擠出難看的褶子笑,“可以,隻要願賭服輸,我當然沒意見。”
“這可比剛才有意思多了。”
“小朋友,加油哦!”
“到時候輸了可别哭鼻子。”
年齡相差懸殊,一方甚至還是看起來極小的孩童,先前隻是出于興緻圍觀的幾人瞬間眉開眼笑。
“小光,真要和他下嗎?”
近藤治總覺得周圍起哄的幾個大人是在拱火,憂心忡忡的他連隻剩小半截的鲷魚燒冷了都沒意識到。
“可以啊。”
年輕人自動後撤讓開位置,按着石椅邊沿坐上去的孩子小腿甚至夠不着地面,在半空中微微晃蕩。
眼尾上挑的湛藍眼眸平靜沉凝,絲毫不為周邊的喧鬧動搖彷徨,如鏡般倒映着對面人因得意和醉意而紅潤的面容。
“作為交換,如果我赢的話,叔叔要回答一個問題,不能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