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緊閉的房門前,略顯無聊的黑衣男子,在遙遙見到一道颀長窈窕的影子接近時,倏忽繃緊了身體,抱緊了懷中的公文包。
剪裁得當的玫紅色晚禮服映襯得本就殊麗的女子愈發明豔動人,美貌過盛,便帶着讓人不敢逼視的鋒銳。
輕輕拂動披散至頸部的金色長發,被對方如臨大敵的模樣逗笑的女子眉眼彎彎,語調柔和,湛藍的眼眸如同雨後如洗的晴空,“怎麼,我很吓人?”
“當然不是。”
艱難地咽了口唾沫,隻覺喉嚨愈發幹澀的男人心中暗自叫苦。
不是說這位大人最近找到了新樂子,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曾到此處辦公了麼?
“我記得你,是叫威廉吧,波本近來很器重的手下,據說還打算替你申報代号。”
眼波流轉間,漫不經心地将眼前人的身份和前途挑明。若無其事淺笑着的女子再度靠近,威廉甚至能聞到她散發出的香水氣息,甜蜜熱烈,細密無聲地将近身者萦繞包裹。
“貝爾摩德。”
深色的手掌如同鐵鉗般,牢牢攥住打算撤回的纖細腕部,從手背隐約跳動的青筋來看,其主人全然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
不知何時洞開的正門前,房間的主人悄無聲息地現身,隻為組織一起明目張膽的“盜竊”。
!
恍惚回神的威廉兩眼圓睜,不可置信地看向女子指節間夾着的那枚深藍色U盤,下意識地向公文包的深處摸去。
空空如也。
什麼時候?!
“不過是出于好心。”
空餘着的左手微微擡起,作勢想要搭上對面人的手指,洞察其心思的男人眉頭緊蹙,嫌惡地抓住U盤的另一頭,飛速收回。
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終于重獲自由的手腕上就留下了刺目的紅痕,活動關節的貝爾摩德挑眉,“想替你試試手下的成色。”
“呵。”
“除非那位先生另有安排,組織成員間的任務互相獨立,貿然幹涉者視為尋釁,”波本嗤然冷笑,煙紫色的眸底暗潮湧動,“你該慶幸我沒有開槍。”
“脾氣真差。”
不久前方才恢複紐約方主事人身份的貝爾摩德當然知道對方無權,也并不會如此極端。
以自己在組織的特殊地位,針對赤井秀一的行動不利,或許會引發那群老東西的不滿和輕視,但若說真正要将她調離核心位置,卻也斷不可能。
無非就是以所謂的“新秀”壓壓她的氣焰,教她日後行事多些慎重。
貝爾摩德自然不相信,以波本的人精程度,會看不出其中的彎彎繞繞,那份真實不虛的顧慮敵視,她樂得接受。
反正如他們這般對外宣稱的秘密主義者,本就不該接觸過多,表面上的和諧不過是逢場作戲,相看兩厭才是情理之中。
“你到底有什麼事?”
兩手環胸,擺出生人勿近姿态的波本冷淡道。
“昨晚的任務——我可不記得有命令你半途離場,”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貝爾摩德還有幾分驚訝,她這位同事可謂卷王中的卷王,勞模中的标杆,對組織要求的各種指示完成程度都相當完美,否則也做不到在短短數年間就平步青雲,成為高層的中堅力量,“作為任務的下達者,我需要你的解釋。”
果然。
那份加密通訊來得過于突然,就算自己再如何掩飾,他的離開總還是過于倉促。
“你難道不知道?”
輕叩手臂的指節停在半空,意識到什麼的波本露出稍顯自得的淺淡笑意,不含絲毫柔和溫柔,相當直白明顯的挑釁,乃至輕嘲。
“——什麼?”
作為業務精湛的情報工作人員,被某人刻意隐瞞什麼消息的現狀讓她相當不爽。
“組織在邁阿密的一條重要走私渠道,被查封了。”
“我當然……”
貝爾摩德還以為對方會說出什麼重磅消息,結果居然是内部成語都會收到的一條通知,話未過半,若有所思的她擡起眼簾,“FBI?”
“誰知道呢~”
眼前的男人分明還在微笑,周身卻湧動着遠比此前被她挑釁時更濃重凜冽的漆黑殺意。
蟄伏的野獸撕破僞裝,露出扭曲嗜血的混沌面目。
察覺到貝爾摩德眼底了然色彩,仍在大飚演技的波本,心頭頓時一松。
hiro尚未歸來的時候,他對那個人的憎恨貨真價實,甚至到了無從掩藏的地步,索性他便破罐破摔,将之作為引爆理智的逆鱗,以竟然被該死的老鼠搶了晉升的資本為由,狠狠收拾了幾個将其視為他弱點的不長眼蠢貨,過上了一段還算平靜的日子。
有什麼能解釋一個資深情報員,忽然丢下任務目标離去的原因?
當然是他發現了更大,更值得矚目的消息。
赤井秀一,真好用。
反正組織對這位的忌憚程度也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再往他身上丢些黑鍋也沒什麼關系。
想着自己找到完美解決方案的波本忘了一件事。
——那位在金蘋果事件中,給他放的話。
以及,該死的,貝爾摩德當時同樣在場。
【用仇恨作為掩飾,在我身上追求那道逝去的影子,不覺得自己很可悲嗎?】
不自覺間,女人某種的恍然逐漸轉變成興味,乃至淡淡的“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