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欣慰自豪于景光風雨不動的堅強自持,但作為兄長,他也同樣頭疼于此。
他的心情,幾乎可以與大洋彼岸的另一人完美重合。
——明明多依賴我一些,也沒有關系
手機震動的頻率打斷了他瑣碎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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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骸的行動不需要食物作為支持,再加上他如今又缺失味覺。
本不打算為吃飯做準備的諸伏景光一想被他填得滿當的冰箱。
兄長歸期不定,那麼多的材料放着不動,肯定有一部分會變質過期。
随便煮些易壞的食物對付下吧。
他如是決定。
通過氣泡确認味增湯沸騰程度的景光将竈爐關掉的同時,聽見了來自客廳的響動。
又是電話?
還是高明哥哥打來的。
“出什麼事情了麼?”
“一會兒會有人來我的公寓。”
藉由話筒傳出的聲音讓景光詫異地眨了眨眼。
聲音還是熟悉的聲音,但這種夾雜着淺薄嫌棄的僵硬感,還是他第一次感受到。
“雖然是個相當不靠譜的家夥,但還算是可信。
接下來幾天,他會暫時留在這裡。
當然,如果景光你實在不樂意,直接把他鎖在門外也沒關系。”
攻擊性拉滿。
見慣了哥哥平日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模樣,能讓他自然流露出與以往截然不同姿态的人,究竟會是何方神聖?
縱然描述之中頗多诽薄,可從能安心把自己交托給對方「照顧」這件事來看,他絕對是哥哥最為信賴的友人。
景光直白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居有惡鄰,坐有損友,借以檢點自慎,亦是進德之資——大和敢助,小學時期就遇到的競争對象。”
懂了,是表面關系不太好的幼馴染。
景光熟練地在心中翻譯哥哥晦澀難懂的咬文嚼字。
這個名字他熟悉得很,畢竟可是讓哥哥調職新野署的直接原因。
即使同樣是幼馴染,彼此之間的相處模式也是大相徑庭。
有他和zero一樣彼此依靠,親密無間的,自然也有視為對手,針鋒相對的。
能讓高明哥哥當成「競争對象」的人物,自然和他有着不相上下的能力。
一直将孺慕崇拜着自己兄長的諸伏景對大和敢助的好奇愈發水漲船高。
抱着千奇百怪期待的他聽見門鈴聲響起的刹那,飛速踩上玄關處的矮凳。
透過貓眼确認門外之人外貌特征與哥哥所言相差無幾後,他取下安全鎖,打開了房門。
左手拄拐,左眼留下了巨大的“X”形傷疤的男人給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氣勢淩厲,不怒自威,銳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自己,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将黑的夜幕下出現這麼一位身材高大,面相兇惡的男人,沉默不語地凝視着你,簡直就像是什麼恐·怖電影的前奏曲,尚且年幼的孩子理應感到恐懼,諸伏景光恰當地蹙起眉宇表達不适。
“是……大和敢助先生嗎?”
“你就是高明的遠房親戚?遠野光?”
遠野,是他們母親的姓氏。
景光開口後方才收回灼人實現的男人用空着的右手輕撫下巴,“這麼相近的外貌,總覺得不像是遠房親戚。你小子,該不會是高明弟弟——”
???
景光的心提起了半截。
“——的兒子吧?”
“……”
再一次喜成自己之子的景光一時語塞。
相比和他熟識的班長,完全算得上陌生人的大和敢助居然在初次見面就把他的身份猜得八九不離十。
直覺系生物,真是棘手啊。
諸伏高明不願險死還生不久的大和敢助再蹚渾水,景光同樣抗拒與組織無關之人被拖入泥淖。
希望接下來的幾天,能夠順利度過吧。
接連的失敗嘗試後,景光對自己僞裝能力有些自信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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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火機啟阖間點燃煙尾,一點微弱的紅色光芒明滅間映照出一雙墨綠色眼眸,鷹隼般鋒銳刺人。
“大哥,那個底層人員又向——”
身材高壯的男人伏下·身,話未說完,便被無情打斷。
“讓龍舌蘭去接應。”
“……”
區區一名外·圍人員,即使因為身手不錯曾經進入過考核名單,但在隻是執行一個簡單任務就引起如此騷動的當下,顯然是不可能再被進一步往上吸納,注定被放棄的邊緣角色,何至于派出珍貴的代号成員去收拾他造成的爛攤子。
或許是他的遲疑太過明顯,叼着煙男人冷笑一聲,沙啞低沉的聲線與他的外表相當吻合。
“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
“是!”
他是什麼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鬧事的地方。
長野地區,在組織内部有着特殊的地位,這個秘密,也隻有極少數接觸核心的成員有資格了解。
“告訴龍舌蘭,無論如何,不能讓他活着落到警·察手上。”
“如果接應成功?”
對方說的無疑是最壞的打算。
可在高壯男人看來,組織一旦出力,即使是官·方勢力,未設防下失手的幾率很高。
“雪莉的項目組那邊又缺試驗·品了。”
男人微微側頭,銀色的長發如同流淌的月光,自肩頭傾覆,輕描淡寫的話語,注定了當事人最後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