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煎的火候剛剛正好,微微流淌的蛋心和芝士融合得相當完美,吐司應該是事先加熱過,稍微帶點酥脆的口感以及淡淡的鹹鮮滋味,每一種味道都沒有互相幹擾。食材簡單,但是搭配相當經典,不愧是zero,真的可以去當大廚了。”
看着分明沒有味覺的宿主滔滔不絕地說出長篇累牍的誇獎,意識空間裡的系統傻眼了,甚至懷疑景光是不是趁着自己沒注意偷偷把義骸修好了。
「不需要,從zero端着菜出來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的自信,肯定是好吃的,我不過是照着以前自己做的大緻描述了一下」
很顯然,幼馴染毫不掩飾的誇誇讓降谷零有些飄飄然,同樣捧起三明治啃了一口的他不經意地問道,“雖然這是hiro教我的第一道菜,但其實我有稍微做一下改良哦,特意換了一下裡面的醬,hiro有注意到嗎?”
“……”
諸伏景光有些後悔剛才描述得太過詳細了。
趁着喝牛奶的空隙仔細分析着三明治一角露出來的醬料顔色,他歪了歪頭,不解道,“我記得當初是用的凱撒醬吧,不是和這次一樣麼?”
亮黃色的醬汁顔色,還是十分明顯的。
“哦,那可能是我記錯了。”
降谷零面色不變,若無其事地笑道,“還要再添些牛奶嗎?”
“……好。”
不對勁,他剛才說的話裡,肯定有什麼引起zero懷疑了。
究竟是哪裡?
深刻意識到說多錯多的諸伏景光端起又添了小半杯的牛奶抿了一口,當即深深蹙眉,“味道好奇怪。”
“會嗎?”
疑惑端過杯子的降谷零在品嘗過後一拍腦門,“不小心把鹽混進去了……真是昏頭了,我這就給你換一杯。”
“怪不得,糖和鹽都分不清楚,zero你明明還是廚房小白嘛。”諸伏景光忍不住調侃。
“失誤,失誤,下次不會再犯了。”
降谷零背過身朝廚房走去的瞬間,兩人面上揚起的笑容一齊收斂消失。
「瞞過去了嗎?」
「我不知道」
不知道zero有沒有發現,他最後對他揚起的笑容,一點也不“降谷零”,反而相當“波本”,甜蜜的弧度下蟄伏着某些不能示人的隐秘情緒,身為幼馴染的自己一時竟也無法看清。
相遇之後,諸伏景光這才恍然意識到一件被自己隐約發現又刻意忽略的事情——在他停滞的三年歲月裡,曾經并肩同行之人,在深淵之中究竟摸爬滾打地前進了多遠。
面對摯友身上不可避免增添的黑暗氣息,景光第一時間感受到的,不是警惕,而是無盡的心疼。
明明保證過這條沉淪之路,絕不讓他一人獨行,卻還是狡猾地食言。
于是本該并肩承擔的責任,在自己的臨時退場後,全部隻能交由生者背負。
“傻瓜hiro,就算是試探,我怎麼會讓你喝怪味牛奶呢。”
一牆之隔的廚房裡,對着櫥櫃怔怔發呆的降谷零搖了搖頭,“隻是加了過量的砂糖罷了。”
最基礎的鹹甜都無法分辨……也就是說,徹底失去味覺了嗎?
不,也許還不止。
以hiro身上的傷勢,在此前他那麼失态的力道下,帶來的疼痛感總該會造成些許異樣,眉頭微皺,嘴角抿起,拳收攏頭……種種hiro習慣用來掩飾的姿态,一樣都沒有,所以他才沒能在第一時間意識到事情不對。
就好像,是自己提醒之後他才想起身上有傷一樣。
會不會,連痛覺都——
還有什麼?
先前詭異的瀕死,目前不協調的肢體?
降谷零将手重重拍到廚台之上,反震帶來的力度讓他掌心發麻。
當生命遭遇過多的苦難,死亡對他們而言或許也是一種仁慈。
而他的hiro,為了活下來,為了能再次與他相遇,究竟付出了多少,又究竟還在承受着什麼?
憂心如焚的他很想直接沖出去,直白地質問,把一切攤在陽光之下,帶來灼痛的同時,也能殺死蠢動的毒菌。
他們之間本不該存在秘密。
但是他不敢,組織的情報組top總是窺探人心,将情報來源擺弄于股掌之間。也因此,他很明白,某些記憶,一旦回顧,對經曆者都是一種二次傷害。
「你說,我該不該對zero攤牌?如果不能暴露你的話,很對地方都要進行改編……能瞞過zero嗎?」
而且他實在不想對zero撒謊。
諸伏景光非常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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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之後,毫無異狀拿着玻璃杯回來的降谷零兜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一點也不介意地當着景光的面接起了電話。
是貝爾摩德。
熟悉的慵懶語調,柔和的話語下深埋着刺探和挑·逗。
組織的波本面對這樣的态度自然遊刃有餘,談笑間便把話題從隻是充做關鍵消耗品的殺·人·魔引到了真正的戲肉之上。
“就在下周,那期著名的《Golden Apple》開幕之時,為我們親愛的叛徒先生,獻上死之贈禮。”
“想必你也很期待吧,波本。”
“啊,誰說不是呢?”
不知不覺間瞳色轉淡的男人聲線柔和,表情平靜,唇角上揚的弧度格外絢麗。
通話結束,不知道想些什麼的降谷零忽覺左手掌心一熱。
卻是從椅子上跳下來的諸伏景光來到他的身邊,握住了他空着的手。
驚詫過後,很快将那隻小小的手反握住的降谷零興緻勃勃地提議道,“一起去找FBI麻煩吧,hiro。”
“……”
赤井秀一,真倒黴。
很清楚降谷零不是在開玩笑的諸伏景光突然有些憐憫自己當初的拍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