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湄:“照你的意思,你是說你師父被人陷害?”
“我聽說靈元真人,與人為善,誰要陷害你師父?難不成是與你師父與掌門之争的清虛?噢——如今該說是貴掌門了。”
慕道瑛仍是道:“瑛不敢,也從未作此設想。”
戚湄:“倒是師徒情深。你可知曉仙盟為何要大費周折地徒步三千裡,押你去金庭玉台受審?”
慕道瑛不答。
戚湄又呷了一口茶:“自然是想引蛇出洞,誘你師父行蹤。可誰曾想,靈元竟不出面,你是孺慕情深,但你師父似乎并不在乎你死活。”
慕道瑛眉眼不變:“仙盟公正,天下共睹。不必救瑛。仙盟也定會查明事情真相,還瑛一個公道。”
“公道?”戚湄反問,“如今你沒了身份、地位,淪為仙盟階下囚,背負重重罵名,人人喊打。這便是仙盟給你的公道?依我看,仙盟多沽名釣譽,汲汲營營之輩,表裡不一,衣冠禽獸之徒。你倒不如索性說出你師父與返魂燈的下落,加入咱們合歡宮。”
“若真是他人陷害,你們師徒二人都性命難保,隻要你識大體,懂進退,合歡宮必定保你師徒二人性命無憂,榮華富貴。”
慕道瑛心平氣和:“瑛如今是仙盟要犯,隻怕貴派吃不下。”
不管戚湄如何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示之以威,慕道瑛仍是态度堅決,圓融,滴水不漏。
原本她就記挂着一件更重要的大事,心思不在慕道瑛身上,更不贊同無垢老母劫囚的做法。例行公事問了這一番下來,戚湄的耐心也終于告罄,揚手将杯中殘茶一飲而盡,霍然起身,冷冷一笑說:“好一塊難啃的硬骨頭,難怪仙盟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人我是沒法。”戚湄對陳玉柔道,“人是師妹點名要的,又是你帶回的,師妹出關之前,我不敢拿他如何。你是師妹心腹,要怎麼做你比我清楚,這人要如何處置還是交由你自行裁斷罷。”
戚湄一走,陳玉柔輕輕歎了口氣。
“道長當真風骨鲠介,執拗硬氣。”
“老母吩咐,在下也不敢不從。這樣吧——”陳玉柔想了想,朝殿内侍從招了招手,說了些什麼。
侍從依言退下,隔了一會兒,又引了五個女弟子上來。
先上來的四個,個個身姿婀娜,容色傾城。
慕道瑛俱視若尋常,直到看到第五個女弟子時,他目光微凝,眼底有細小波瀾。
這第五個女弟子,身材矮小,瘡面薄唇,眉眼紅腫,正是他方才在道邊所見那被痛毆不止的女子。
五個女弟子一人手中捧着一盞玉盤,盤内各盛放一斛明珠,一本功法,一瓶丹藥,一支金钗。
以及那瘡面女子手捧的一條漆黑帶血的倒鈎長鞭。
他擡眼:“總管此舉何意?”
陳玉柔歎息:“道長執拗,在下心知說不動道長,隻好讓道長自行選擇了。”
“這五件物什,分别代表五樣待遇。這明珠,代表的是錢财珠寶,金銀靈脈,這功法——是合歡宮所珍藏,聖君姜文昭所遺武經殘卷。”
陳玉柔解釋說:“外界傳言,老母正是得了聖君傳承,這才得以凡女之身,百年之内,精進迅速,執掌一方。傳言其實并不算假。”
“而這金钗——”說到這裡,陳玉柔神秘一笑,叫那女弟子上前。
那女弟子白衣如雪,姿态娴雅端莊,神色孤高,有些孤芳自賞之意,似乎對周遭的一切都全不滿意。
乍見慕道瑛,女弟子卻怔了一怔,眼底流露出淡淡的驚訝。
“此女姓白,容色道長也見過了,若道長願意,在下便将她贈給道長,而像她這樣的絕色,咱們合歡宮無有一百,也有八十。”
慕道瑛望也未望白夢離,隻看向劉巧娥,“敢問這位道友又代表何物?”
陳玉柔輕撫長鞭,柔聲輕歎:“若道長不願,敬酒不吃吃罰酒,在下便隻能以此為招待了。”
那前四個女弟子,各個容色絕豔,溫香軟玉。
唯獨面前這一個,容貌醜陋,貌若夜叉,由她來代表那醜的,惡的殘酷刑罰似乎再合适不過。
劉巧娥手捧玉盤,咬緊了牙關,面無表情地站着,脊背一寸寸繃得筆直。
雙頰因為恥辱,憤怒微微燒紅,倒顯得那瘡面充血愈發醜惡。
方才她一氣之下跟範舒雲等人扭打在一起,陳玉柔的屬下及時過來勸阻,責令範舒雲、馮扶月幾人去思過崖思過。卻叫了她跟白夢離到浮花殿來。
來之前,陳玉柔便叮囑過她要忍耐。她如今不比從前,需得謹記她如今是劉巧娥,也隻能是劉巧娥。
劉巧娥努力地去忍了,可對上慕道瑛的目光的刹那,她卻忍不住一驚,心髒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攥住。
這世上怎麼會有長得這麼漂亮,風度這麼秀雅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