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好色,娶之有道。
洛凝眼一閉心一橫推開了他,背過身,語氣冷冽三分,“什麼都可以的話,那我要兩儀鏡。”
論坐懷不亂,柳下惠都得站起來給她倒茶。
他被推倒在榻上,語氣受傷,“兩儀鏡……本就已還了你,如何再與你?”
“還?”洛凝一時恍惚。
哦對,兩儀鏡如今是承載師娘魂魄的神器,而在心魔眼裡,她就是若若。
“兩儀鏡是你當初贈我,現在你想要回去……也是情理之中。”他垂首凄凄,小心牽她掩在袖下的手,懇求道,“我知你不會長留我身側,也明白你遲早要離開這裡。但真的……不能把它留給我嗎?”
“從前你不在的那些年裡,我想你時,尚能通過兩儀鏡探看你的狀況……即便你不在身邊,縱使遠隔浩渺宇宙,我亦能自我欺騙,感覺你還在。”
他心有戚戚,黯然神傷,“但往後若沒有你,也沒有兩儀鏡,我該如何為繼?
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這麼殘忍?”
洛凝聞言微愣。
兩儀鏡居然真是師娘遺物,難怪對師尊來說意義非凡。
師尊數百年對鏡思人,兩儀鏡除了寄托師娘亡魂,在其中應當還起到類似留影石的作用,才能這樣支撐着師尊抱着這些回憶,苦苦挨過這麼多年。
他知道師娘即便回來,也不會為他駐足久留。
即便是師尊的心魔,對此也心如明鏡。
可她現在要拿走兩儀鏡,等于連日後師尊寄托思念的遺物也奪走,這與取走師尊的命有何不同?
兩儀鏡疊了不止一層buff。
洛凝心有不忍,卻不得不硬下心腸,“就要兩儀鏡。”
無燼淵四溢的魔息,兩儀鏡是最後希望。
何況這也是深淵之眼的鑰匙。
“那——你留下。”腰間手臂收緊,他祈求道,“這樣,兩儀鏡和我就都是你的了。”
至少再多陪陪他。
哪怕隻是騙人的謊話。
“兩儀鏡現下何處?”
她沒有直接答應。
時序寒眸子黯了一瞬,抱緊不肯松手,“放心,在很安全的地方。除了你,不會有人找得到。”
除了師娘沒人找得到?
洛凝正要追問,卻聞身後悶咳幾聲。
他有意壓低聲音,胸膛裡嗬嗬作響,見她回身松手退後兩步,不願讓她見到此番脆弱模樣。
她近前幾步,伸手觸及他唇角血漬,眸中閃過一絲不忍,“怎麼回事?”
“沒事。”暗室之中他捕捉到這縷心疼,握住她指尖,“這算是關心嗎?”
“不算。”洛凝扭過臉,她又不是師娘。
但師尊為何吐血,還有這一身血從何而來……
她不動聲色去探他的脈,當即被反手握住。
“算的。”時序寒将她擁入懷中,如獲至寶。
洛凝掙紮幾下,擡手隻能捶到他背。
書上說鳳凰喜歡貼貼,也沒說要這樣時時刻刻抱着啊。
又不知碰到背上哪處,雙翼忽地現出,他難得局促,“抱歉,沒收住。”
師尊翅膀似乎與往日不大一樣,飛羽末梢似乎糾纏着些黑霧。
洛凝伸手去探,雙翼上别處羽毛迎了上來,熱情到難以招架。
翅羽們争先恐後,飛羽被排斥在最外圍,縱她有心擡手去碰,也觸不到那幾片飛羽。
“這裡太暗了。”根本看不清。
“外面亮堂些,把禁陣打開。”
她停手後,所有羽毛都得不到撫慰。
時序寒猶豫片刻,“……好。”
看得出來很糾結,但對師娘當真是百依百順。
在踏出暗閣的刹那,洛凝有種不真實感,她回首看向時序寒,明暗交界的陰影裡,他遲遲未出。
“怎麼了?”她近前幾步,他卻生了退意。
師尊周身靈力有所波動。
洛凝伸手,正要将他拉出暗室,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砰——”
她朝巨響來處望去,是伏魔塔方向。
時序寒退後的腳步頓住,“你在這别出去,等我回來。”
下一刹,他迅如疾風般消失在眼前。
洛凝愣在原地。
他的身法極快。
但借着日光,她還是将這張熟悉面容再次看清。
來不及收攏的霜銀雙翼末梢沾染魔息,昔日俊朗無塵的面容下有黑色暗紋若隐若現。
錯身匆匆離去時掀起的風,拂開他額發,露出眉心玄火紋印。
曾經不染纖塵的流銀紋印,如今已是通體漆黑的魔印。
之所以猶豫不決遲遲不出,是不願師娘見到他這般模樣。
那閣樓昏暗卻隻有一盞燭火,也是……
洛凝捂住口,不敢置信。
即便師尊深陷心魔難以自渡,也不該發展得這樣快。
從心結、心病發展到心魔初成,再發展到心魔化影,魂魔一體,再到最後徹底成魔……至少也該有千年的時間才對!
不過短短數月,師尊怎麼可能就已經——
徹底入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