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師尊,他數百年心血化為泡影;
他千年的等待付之東流;
他最後的希望煙消雲散。
她要怎麼跟師尊交代……要如何說得出口?
見她眉宇間深藏痛楚,微白唇畔也因此顫動,即便惱她,時序寒的心還是為之懸起,他不再緊逼,“怎麼了?身體哪裡不舒服?”
“不是的……”洛凝搖搖頭,雙目緊閉,難掩眼角淚光晶瑩。
不是身體不适,不需要他為之疏解痛楚。
那還有什麼理由,讓阿凝迷途知返呢。
她向來一條道走到黑,不撞南牆不回頭。
如今是明白外面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這才碰壁回來了麼?
也就是說……并非為他回心轉意。
時序寒眼神黯然,陰沉如深水幽潭。
洛凝身後就是廊柱,已經退無可退,她攥緊拳頭,下定決心。
她取出那碎成兩半的鏡片,小心展放于地,擡頭淚眼朦胧望向師尊,又内疚地跪俯在地。
“師尊……可、可還有挽留餘地?”洛凝聲帶哽咽,抽噎問,“還有什麼辦法嗎……徒兒不肖,願意承擔所有罪責,隻求師尊明示該如何盡力補救……”
時序寒垂眸,兩枚鏡片懸于他掌心,他語氣平靜,“時不可逆,覆水難收。天道如此,破鏡難圓。”
“真的沒有别的辦法了嗎?”她清淚婉轉楚楚動人,死死抓住師尊衣角,“隻要能重圓破鏡,我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
即便是禁術,她也在所不辭。
時序寒聞言一愣,她為何對這面鏡如此執着?
不過是他随手煉的一件仙器而已,品級也不算最上乘,碎了再煉就是了。
“若是兩儀鏡能複原……那師娘魂魄還能回來麼?”洛凝抽泣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哪來的師娘?還魂魄?
“說什麼傻話。”時序寒俯下身拭去她滿臉淚水,又心疼又好笑。
明昀仙尊對魔尊之舉早有防範,後山禁地異動抓住魅魔時,他就已有所察覺,将兩儀鏡用新煉的靈鏡代替,以免生亂。
想不到竟有此誤會。
在師尊安撫下,洛凝哭得愈兇,淚水像關不掉的水龍頭,浸透他素白衣袖。
師尊說不能,那就是真的沒法子了。
師娘再也回不來了。
她哭得太投入,并沒發現師尊面上毫無半點傷心失落。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她抹去淚珠又行跪禮。
犯了錯就要擔,她不打算逃避,“但憑師尊處置。”
時序寒彎腰将她扶起,“起來再說。”
“你确實該罰。”時序寒踏過碎鏡,鏡片四分五裂,“但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洛凝紅着眼睛,看得愣在原地。
師尊這是直接放棄修補兩儀鏡了麼?
“現在好好算算你的賬。”時序寒指腹擦去淚水,笑得她心慌,“跟才認識不到半年的男子私奔、為了他試圖盜取寶物私逃,還這樣沒有隻言片語就不告而别……”
“樁樁件件,數罪并罰。”
話音未落,他周身靈力暴起,如亂舞群蛇纏繞在她身側,靈力索柔韌堅實,被纏住網羅其中的獵物不得脫身。
先是手腕腳踝,靈索帶着微涼雪意向上纏繞,慢慢捆縛住她四肢,徐徐收緊纏絞。
“唔……”她短暫錯愕。
原來縛靈索練至臻化境,竟還能這般使用麼。
下一刻腰間一緊,盤繞在腰上的靈索發力,将她向後猛然拉入殿内。
伴着短暫的失重感,如墜雲端,随後被層疊綿軟的雲霧淹沒。
霄雲殿大門敞開,師尊信步踏入殿内,身後是紛飛如雪的梨花雨。
靈索繞過她纖細白皙的頸項,洛凝仰起頭,呼吸也變得急促。
師尊……這是怎麼了?
洛凝打起精神,試圖在此情形下保持幾分理智。
莫非師尊受到打擊太大,接受不了這個結果,所以徹底瘋了?
霄雲殿大門關上,室内頓時暗下來,師尊眼中晦暗難明。
“至于那面鏡子……”他走近,輕輕将她碎發别至耳後,“碎就碎了。”
洛凝望進他深不見底的黑眸,黑霧彌漫,糾纏盤繞,就如此刻她被靈索緊緊纏絞。
“反正……”時序寒擡起她下巴,眼神迷離,“我的若若已經回來了。”
師尊又把她看成師娘了?
她剛要張口說什麼,冗長纏綿的吻就這樣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