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凝完全愣住了。
她從前在幻境裡仗着另一重身份對師尊為所欲為,也在神智不清極度惱怒下對他張口就咬……
這是她頭一回這樣清醒地感受一個吻。
屬于師尊的吻。
是帶着甘松香的懷抱,如梅上初雪般清冽的氣息,還有裹挾着占有的溫柔強勢。
讓人難以抗拒。
換做以前,對于師尊如此破天荒的主動,她也許會興奮不已。
師娘已逝,師尊卻一直走不出來。若她能把寡居的師尊娶回家,這有什麼不好?
讓世上少一個絕望的鳏夫,這可是件大功德。
大不了年年師娘忌日,她多為師娘燒點紙錢,順便告慰一下師娘——
師尊,此後就歸她洛凝了。
她是觊觎師尊不假,不擇手段也好,乘虛而入也罷,她不是什麼好人,更不是什麼聽話乖巧的好徒弟。
在她無數大逆不道的預想裡,唯獨不包括這樣的情況。
師尊可以斥她逆徒,罵她無恥,責她放肆,用縛靈索将她捆起來用鞭子抽也無妨……唯獨不能将她當做另一個人,這與将她的心意往地上踩何異?
這個吻越是小心珍惜,溫和輕柔,她便越惱火。
師尊指控的樁樁件件,都是師娘所犯之事;他在她耳畔聲聲低喚的,也是師娘閨名。
兩儀鏡碎,師娘魂魄再難尋回,是她的錯;師尊不肯接受這個結果,也在情理之中。
對于師尊,承載着心上人魂魄的靈鏡,和他費勁心思為她尋找的新身體,一同消失一陣然後再回到他眼前。
鏡碎兩半,魂魄也沒了生迹。
師尊理所當然地自我欺騙,認定師娘已成功奪舍,擁有了她這具身體。
洛凝手腳被縛掙脫不得,便像上次那般啃咬他唇畔,以圖痛楚能讓師尊清醒過來。
她絕不做替代品!
她張口還沒咬下,因沒多少咬人經驗,牙磕到唇先咬疼了自己,下意識舌尖掃過唇瓣,緩解這火辣疼痛。
舌尖掃過自己下唇時,也擦過另一瓣唇。
至少她現在知道該往哪咬了。
不過太晚了。
時序寒扶着她的手顫得厲害,酥麻快意從唇瓣一路蜿蜒淌入心房,接着又猛烈沖擊天靈,從未有過的巨大刺激,誘使着雪鳳依從本能探索。
原來還能這樣。
他捧着她臉,她沒半分退卻餘地。
洛凝唇角微軟,他細細吻過她唇上咬痕,吮吻的同時一點點試探,安撫她被自己咬到的舌尖。
齒關不及閉阖便被輕輕撬開,洛凝呼吸愈發不暢,眼尾沁出點滴,挂在睫毛上欲滴未滴。
她隻覺像隻被撬開的蚌,不過是在個晴朗下午悄悄松懈犯懶,伸出殼曬曬太陽吐吐沙,還來不及閉攏外殼就被猛然捉住,進退兩難。
捉蚌人并不粗暴,不必尖刀利刃撬殼,隻消勾住一點蚌肉,周身堅硬的蚌殼便沒了用武之地,她隻能雙手投降。
這對雪鳳何嘗不是莫大的誘惑。
隻一點甜頭,他就險些失了方寸,瞳孔收縮不止,控制不住羽族本能,背上雙翼忽地展開,連帶案上書卷物件也被一并掀落在地。
這緻命的愉悅,哪怕飲鸩止渴,他也心甘情願。
急切索求,唯恐不夠。
心魔素來隻從心意。
至于欲蓋彌彰的掩飾和違逆心意的拒絕,那等虛僞是主人格才具備的劣等品性。
良久他終于松開她,抵在她額頭,胸腔起伏,喘息間都帶着嗡鳴笑意。
霜白翅膀圈着她,兩人氣息交融一處,她的臉比方才更紅。
他大拇指擦過她水潤的唇,帶起酥麻顫意,聲線微啞蠱惑,“看着我。”
她被吻得七葷八素,才稍微回神,擡眼又被勾了去。
不對,不是這樣的——
應該是她把師尊用縛靈索捆起來,再捏住師尊下巴看着自己,在他震驚惱怒的目光,和一聲聲“逆徒”中,把師尊摁在地上猛親。
這麼努力修煉到煉虛境,她怎麼能是被綁的那個?
一個輕如羽毛的吻落在眉心,琨霜翎羽不知何時又到師尊指間,他撫過她發絲,将翎羽輕輕簪入她發髻。
“不許再丢了。”似怨還嗔,偏眼神溫柔地能滴水。
她從未見過師尊這樣專注深情的目光。
往往都是她看過去,師尊就别開眼,要麼就是盤問課業或者修煉進度,再扯到别的話題上。
這樣毫不掩飾的深切注視,反将她看得臉熱。
她被擁入懷中,大腦又無法思考了。
好近。
吻落在眼睑上。
反正……不管怎樣,最後都會這樣……那她還堅持什麼呢。
好好享受就行了啊。
從原先蜻蜓點水的吻,到方才要将她慢慢吸食幹淨的銷魂……
進步極快,輕易讓她腿軟。
怎麼做到的?
明明開始兩邊都很生疏。
察覺到她的出神,時序寒擡起她頭,“不許想别的。”
隻許看他,隻許想着他。
纏在洛凝腕上的靈索微微松動,圈于腰上的卻纏得愈緊,她得以将手放下扶在他肩上,除了陷在他懷抱哪裡都去不了。
她揚起長頸喘息未定,指尖滑落他背脊,師尊身後翅膀揚振間勾落殿上紗簾,頭頂素紗與他一起落下。
理智盡消,眼前是一層朦胧的紗,她看不清任何,行将溺在這片清冽的氣息裡。
“若若……”
他動情呢喃宛如一盆冰水,從頭到腳将她徹底澆醒。
若若?
洛凝猛地睜開眼,神智霎時恢複清明。
她險些氣笑,胸間藏着團火,從心口一路燒到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