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什麼亂七八糟的藥給師尊？你休想！”洛凝張牙舞爪，神情兇惡。

朱雀玄君雙目微睜，短暫愣怔後挑眉不語，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看着她。

小師叔臉上一旦出現這種看好戲的表情，就說明有人要倒黴了。

洛凝疑惑。

直到轉身看向回廊轉角另一側。

“阿凝，你在做什麼？”熟悉的清潤嗓音響起。

空氣霎時凝固。

她咽了咽口水，嚣張跋扈和盛氣淩人都被風吹散，随抑情丹化在溪水裡蜿蜒而下。

“真不愧我的好師侄，”小師叔緊皺的眉頭終于舒展，掩在桃花扇後揶揄笑道，“一下就把問題徹底解決了。”

時序寒無奈收回目光，看向昭烨，似在詢候他煉下一瓶丹藥。

“這藥不吃也罷，殿下，不如還是認了吧。”

“哦對了殿下，煉丹材料已經用完了。藥材稀缺，我那煉丹爐也炸了，這瓶就是最後一爐丹了。”

“好了。”朱雀玄君語氣輕松，收了折扇一揖，“殿下，這丹藥我也送到了，告辭——”

他臨走時還拍了拍洛凝肩膀，強壓笑意語重心長道，“小桐花，你師尊就交給你了。”

走出十裡地都聽得見他狂放的笑。

洛凝閉眼轉身，事已至此，那隻能……

“對不起，師尊。”她撲通一聲跪倒，“我不是有意的……師尊罰我吧。”

明昀仙尊歎息，扶她起身，“不怪你，這藥本也未必有用。”

便是整瓶服下，估計也隻有數日之功。

“沒用卻有傷害的丹藥，為何要服用？”洛凝拉着他的衣擺，仰頭問，“師尊，這是什麼丹？”

是他服用數百年，用以度過情期的抑情丹。

“隻是助人功法速成，突破瓶頸進境的丹丸罷了。”他聲線平穩，不起漣漪。

“師尊……”洛凝猶疑，“真的嗎？”

師尊以前教她不可貪功冒進，修煉要穩紮穩打，怎麼可能自己走修煉捷徑？

“總之，丢了也好。”他苦笑，輕聲安慰。

“那我丢掉，是做對了？”洛凝看出他隐瞞，抓着他衣袖起身，試探地望向他。

若她以後犯了錯……師尊也會這樣縱容她嗎？

“嗯。”

回霄雲殿的路上，她看向師尊背後雙翼，“弟子鬥膽，師尊是羽族，那師尊知道若沒有伴侶，羽族情期該怎麼平穩度過嗎？”

本來或許有緩解之法。

剛才沒了。

他翅膀抖了抖，面不改色道，“找個冰池泡一泡去去熱，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不打緊的。”

“可是……”阿呆看上去不像是能泡好的樣子。

上次阿呆都埋雪裡差點凍死，帶回來還是很難受。

翅羽微動，雙翼搖曳間露出的一角白布，奪走了她的目光。

這麼醜的包紮手法，還有銀羽間若隐若現的夾闆……

九宸山上，隻有她逃走的鳳凰身上有。

為何每次想帶阿呆見師尊，卻總是屢屢錯開；

每次抓到阿呆，無論她下什麼禁制陣法，阿呆都能逃個沒影；

還有阿呆和師尊同樣的霜銀翅膀，同樣深邃的黛藍眼眸……

樁樁件件的往事串成線，細細密密彙聚指向同一點。

阿呆，就是她的師尊。

曾落花飛霜，一劍斷山河的明昀仙尊。

她倒吸一口涼氣。

時序寒注意到她的遲滞，放慢腳步，“怎麼了？”

“啊、啊，沒事。”她故作鎮定，“就是……還有個問題要請教師尊。”

“但說無妨。”

“呃……”死嘴快問啊！

問師尊，你是不是我的阿呆！

“啊對，”洛凝低頭掏出玲珑鑒，“我們離開幻境之時，蘇蘭鏡的魂魄也被這靈鏡保留，封存其中。”

“蘇蘭鏡被多年封印，生前雖說是被蠱惑，但到底也是她屠城作惡，早已不是能入輪回之身了。”

“我就想着，如果能讓她入伏魔塔修行鎮魔，洗去一身冤孽，或許日後有重入輪回再世為人的機會。”

還是沒問出來。

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還是故作懂事道，“師尊以為呢？”

“如此甚好。度人度魂，皆為善緣。”時序寒欣慰，“阿凝長大了，行事也越來越周全了。”

她心中陰霾一掃而淨，眼神亮晶晶的，“真的嗎？”

師尊說她長大了！她在師尊眼裡不再是小孩子了！

他頓首。

簡直是無與倫比的認可！

“謝謝師尊！”她眉飛色舞，興奮地一個熊抱，便松開他揮着玲珑鑒往伏魔塔去了。

時序寒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眼底情緒清沉如水。

心魔叩問心門，「怎麼，區區一個擁抱就這樣了？」

「看出來了吧？她已經看出來你是那隻雪鳳了，隻是沒當面戳穿而已。

這麼卑鄙地僞裝潛伏在她身邊，用無害的模樣騙取她的同情，事到如今，還裝光風霁月的君子給誰看？」

「抑情丹都沒了，我倒要瞧瞧，這天上地下，你泡什麼冰池能有用，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