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把遊承予安排在原來的房間裡,距離上次搬出去已經五六年,原先存在的陳設都改掉了,再次踏進來那間房,遊承予一時間還辨認不出它原來的模樣。
經過這麼一趟轟轟烈烈的搬家,晚上又和國王共同吃了飯,一天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處理完公務回到房間已是半夜。
遊承予打開卧室大燈,第一眼就發現了床單上的褶皺,床鋪是重新整理過的,不會出現這麼大的纰漏。
這裡有人進來過。
遊承予意識到這一點,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就在這時,“砰”的一聲在浴室裡響起,東西掉落的聲音。
“出來!”遊承予厲聲呵斥。
浴室門被打開,多瑞斯維持着魚尾的形态站立在那,他的身上還有水漬。
遊承予震驚地瞪大眼睛,不由得靠近了幾步,問道:“你怎麼進來的?”
“王宮有河道,我順着河流找進來的。”多瑞斯蠱惑過遊承予,能感應到遊承予的氣息位置。
不過這件事,多瑞斯是不會對遊承予說的。
遊承予左思右想都不明白多瑞斯怎麼會找到這裡來,他滿懷疑惑,“你找我是為了什麼?”
“救你出去啊。”
多瑞斯到了晚上沒看到遊承予的身影,向管家問起,就見他頻頻歎氣和搖頭,心裡就覺得這事不妙。
這不就和自己剛來的情形一樣,做什麼都被監視,一點都不自由。
多瑞斯三言兩語就把來意說清楚了,他一把拉住遊承予就要往外跑,“我有辦法讓你在水裡待久一點,放心。”
意識到多瑞斯不是在玩笑,遊承予回過神來,叫住了多瑞斯:“不用,我在這裡很安全。”
遊承予簡單解釋了一下自己和國王的關系,多瑞斯雖然不理解這些人際關系,但看遊承予這麼輕松的樣子,确實不像是生命受到了威脅,也就不着急離開。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關着我?”多瑞斯當然不僅僅是來“營救”的,最主要的也是來問個答案。
遊承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是說國都裡的人都在觊觎多瑞斯的眼淚,還是說他身邊的高層每一個不把他當人,僅僅隻是當作一條魚而已。
出了他的包圍圈,誰都有可能把多瑞斯抓走。
或是研究,或是救命,或是還有其他緣由。
多瑞斯等的耐心都耗光了,生氣地留下一句:“不想說就别說了,我不聽了。”
眼看對方要從陽台離開,遊承予動作比聲音快,先一步抓住了他。
不說整個王宮增加了守衛,就說是王宮内的監控就會把多瑞斯拍進去,一條人魚懸挂在宮殿外的城牆上,任誰看到都留心的。
遊承予的視線對上多瑞斯冷漠排斥的目光,心髒頓時被紮進了一根刺,下意識地松開了手。
“人魚是隻有傳言裡才出現的,不少人都想研究,所以不讓你出去是……”遊承予的話戛然而止。
多瑞斯還生氣,冷不丁補全了這句話,“為了我好?”
“那你呢?你敢說你沒有私心嗎?”多瑞斯眼神犀利地看着遊承予。
聞言,遊承予脫口而出:“我曾經想救王上,如今沒有。”
出口前總是要再三思量,這是遊承予自小受到的教導,可如今這話竟是從心底發出來的,問心無愧。
這個答案出乎意料,多瑞斯心裡清楚這話一定是真的,但凡摻和一點假,結果都會與此相悖。
明明是真實的,心裡卻沒來由地升起一股失落。
深夜,王宮有宵禁,遊承予沒法讓副職帶多瑞斯出去,而讓多瑞斯怎麼來的怎麼回去,自己開不了這個口。
“今晚你住在這裡,明天一早我帶你出王宮。”遊承予想了想囑咐道,“以後别再來了。”
多瑞斯答應了,側身坐在了卧室的唯一一張大床上,身上的水自然滑落到了床單上,留下一塊明顯的痕迹。
魚尾很長,盡管床大到可以容納他們兩個,但魚尾還是落到了地面上。
遊承予見狀轉身去卧室拿浴巾,出來的時候,多瑞斯已經完全躺近了被窩裡,原先的尾巴變成了雙腿。
遊承予為數不多與人同床共枕的經驗,都是多瑞斯一人。
所以,遊承予很清楚,他從衣櫃裡拿出自己的睡衣,問道:“你需要衣服嗎?”
“不用麻煩了。”多瑞斯翻了個身,十分自覺地選了個舒服的位置。
卧室的燈光關掉,遊承予在床的另一側躺了下來,呼吸聲在寂靜的夜晚裡很清晰,無時無刻在提醒遊承予,他旁邊還有一個人。
這與在船艙裡不同,遊承予當時好幾夜沒睡過一個完整覺,就靠毅力支撐着不讓自己倒下。
幾乎是睜眼到了天明,光線微微透過窗簾,遊承予的身體已經麻了,他艱難地轉了個身,不料,直直撞上了多瑞斯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