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霁牢牢地牽着風回雪,一路都未曾松開。他一邊摩挲着女子的皓腕,一邊饒有興味地關懷道:“三弟今日怎麼進宮了?”
“安陽今日回京,母後念着我們兄妹許久未見,特地召見我。”
蘇煜說得雲淡風輕,面色坦坦蕩蕩,好像事實就是如此簡單。
安陽公主名為蘇微煖,是風皇後所生的第三女,也是永順帝最愛的小女兒。她性子頑劣,自幼就愛跟着帝王的聖駕遊山玩水。
這幾年衛國政務繁忙,永順帝就讓她跟着有相同興趣的五皇子一起出行,并派了不少親信暗衛跟随他們。
昨日太子大婚,這一行人才回到了京城。
安陽回來,蘇煜身為兄長,自當來見見她。
蘇霁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繞過最後一個轉角,主殿就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
大殿上方挂着的“栖梧殿”三個大字,正是永順帝親筆所書。
進入殿中,風回雪憶起皇室的規矩,默默掙脫蘇霁的掌心。她的步伐小了些,逐漸落在蘇霁的身後。
齊齊來到帝後面前,二人俯身行跪拜禮,“兒臣參見父皇!”
輪到風泠時,風回雪猶豫了片刻,最終跟随着蘇霁喚道:“參見娘娘!”
“快起來吧!”風泠眯了眯狹長的眼睛,面上不顯惱怒,隻輕飄飄掃了夏嬷嬷一眼,“給太子和太子妃上茶!”
此時,一旁的貴妃輕笑打趣道:“皇後娘娘怎麼忘了?今日理當太子妃先給您敬茶才是!”
新婦進門,按衛國習俗需次日一早就向長輩敬茶問安,皇家婆媳亦是如此。
永順帝贊同地瞧了貴妃一眼,命人先端來兩杯備好的熱茶。
見狀,風回雪拎着裙擺起身,從容地上前接過茶盞,依次遞給帝後。
待帝後飲下茶水,她才再次福了福身,退回蘇霁的身邊。
風回雪剛站穩,卻發現肩上的披風絨毛滑到了臂彎處。她微微偏頭,伸手提起了絨毛的一角。
與此同時,她的身上陡然一輕——是披風的系帶散了。
在即将落地的前一刻,蘇霁不慌不忙地接住了它。
玄衣的男子抖開披風,将它重新罩在風回雪的肩上。
白皙的指尖纏着系帶飛速而動,不一會兒就打了個複雜的結。輕輕扯了扯垂下的那一截帶子,确保它完全牢固,蘇霁這才收回手。
“兒臣失儀,懇請父皇饒恕!”
安靜的殿中,女子的聲音格外清晰。
聽見風回雪開口,蘇霁挑了挑眉,随即也拱手道:“父皇,此事不怪太子妃,是兒臣出門時見她衣着單薄,才做主替她披了這件衣。”
風回雪的頭垂得更低,但即使跪着,她的腰身也挺得直直的,“殿下也是好意!”
見她舉止得體,态度也不卑不亢,永順帝面上的滿意之色越發明顯。
此前聽聞風二姑娘長于鄉野又性子怯懦,永順帝一度擔憂她是否能坐穩太子妃的位置。今日所見,太子妃的表現并非傳言那般難登台面,他就徹底放下了心。
恰逢帝王聖心大悅,貴妃轉了轉眼珠,風情萬種地吹了下桃紅的指甲,而後含着柔情望向永順帝。
“聖上您瞧,太子殿下果真寵愛太子妃。聽聞前些時日,他們尚未成婚時,殿下便邀着太子妃同遊了披香園。”
蘇霁聞言淡淡一笑,“娘娘說笑了,既為夫妻,兒臣理應處處照顧太子妃。想必七弟日後成了親,也會如此。”
貴妃的神色一僵,敷衍地點點頭,“那是自然。”
永順帝見二人之間隐隐有劍拔弩張的架勢,不但不阻止,甚至還有放任他們繼續的念頭。
帝王之心,深不可測。不論是深受愛戴的太子,還是曾經豔冠群芳的貴妃,都隻是永順帝平衡朝堂的棋子。
或許就連風皇後也不能避免。
二人在鳳栖宮發生不和,帝王可以坐視不理,但風泠身為皇後卻必須擔起責任。
她得到永順帝的默許,出聲調和道:“太子所言在理!原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太子妃快起來吧!”
風泠一個眼神過去,示意夏嬷嬷将風回雪扶起,複又看向貴妃,語氣柔柔地寬慰她,“七皇子如今還年幼,等過些年到了年紀,就該收性子知曉讀書了!”
這話其實并沒有用,七皇子什麼脾性,人家身為生母怎會不知?
貴妃勉強扯起嘴角笑了笑,不再出言暗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