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聽到什麼聲音嗎?”
蘇虞蹲在地上,水是滾燙的,擰毛巾的雙手被燙的發紅,似乎是生凍瘡的前兆。
“啊?”韓菡注意力全在腳踝上揉捏的大拇指上,“蘇總,你輕點……”
磕巴巴,發黃的塑料門簾被老孫掀起,他端來砂糖橘和豬頭肉,歡喜的笑容像是在招待新年串門的親戚。
“重嶽,别打電話了,過來坐!”老孫将東西放桌上,看向蘇虞道,“蘇總,去年在這惹出火,死了的那女的,你是她家姑娘吧。”
這話聽上去不舒服。
重嶽放下手機,點點蘇虞肩頭,讓她别理會,他已經打到車了。
“先别着急走啊,你們準備建救助站是吧。”
老孫連忙把嘴角的花生皮呸呸往外吐,揮手引他們出來,“救助站,就定在我家怎麼樣?”
凄厲叫聲,若是真要形容,這聲音像被勒住咽喉的雛雞,尖銳短促,容音隐沒在重嶽的粗嗓中。
不過,待老孫将兩人引他們進這房間一看——
房間很大,空置無物,四面水泥牆壁被貼了隔音海綿,中心擺着高大樹枝爬架,地上零落着斑駁血迹,大概是角落裡扒了皮的野兔的。
“唧——”
又一聲,幾人聽的清清楚楚。
“老孫,你在家偷養老五?”重嶽将人拉到一邊說,“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私自圈養可是!”
老孫和重嶽,蘇虞雖叫兩人一叔一哥,但重嶽說,兩人年齡相同是一同長大的發小。
老孫在意外中喪妻喪子,一夜之間精神失常,失去活的念頭,重嶽看不過把他接來,放身邊照顧。
蘇虞這才恍然。
兩人都不是錦山鎮五村人,隻是來若北讨生活的。
“怎麼了?你就能救,我就不能救嗎?”
老孫反而拉着他上前,老五就站在樹枝架邊,“你看這小乖乖,翅膀都報廢成啥了,還被我養的這麼肥……”
“那也不行!”重嶽的啞聲撕裂,“你真是,走!現在跟我去警察局去!”
蘇虞暗歎口氣,今天狀況頗多。
重嶽雖可疑,但又讓人摸不着頭腦,無頭蒼蠅的她往屋外退了兩步,在手機上又打了輛車,十分鐘後到達。
目的地市醫院,蘇虞準備“空手而歸”了。
“蘇總,千萬别走。”被揪着衣領的老孫低低哭了起來,“我還有小動物,你還沒看呢……”
老孫咬緊牙關,整個人幾乎要被重嶽提起來,咬死不說房間鑰匙在哪,非讓蘇虞陪着他看才肯松口。
可衆人重新回到客廳,他又引人走出來,走向廚房……
老孫像是迷惑敵人般不斷繞道,幾人最後到了他的卧室,韓菡腳疼的龇牙。
老孫神秘兮兮地走到牆角,拉開木桌抽屜,證件剪刀充電線,雜七雜八的東西裡藏了把鑰匙。
蘇虞注意到,角落邊側,一顆足金龍柱躲在塵埃下。
蘇虞拿起,這足金柱兩邊穿孔,原本應當是被手繩穿着,再看雕刻工藝和重量,目測價格過萬。
這不該出現在貧困戶的家裡。
倒該出現在重嶽辦公桌,妻女合照,重嶽的剪刀手上。
蘇虞放回原處,這大概是重嶽送他的……
“老孫,這金子你哪來的?”重嶽同樣認出來,咽了口口水,“這不能是…偷的吧。”
重嶽其實更想問,他不會是砸了白肅的車。
從車裡翻出他送給白老闆的金子,還把手繩給剪了。
“滾蛋!老子會偷東西?”
老孫拿鑰匙把那金子來回撥,一臉嫌棄地拿到重嶽手上,“這還是白肅那個傻*送我的!”
蘇虞眸色一沉,盯着那金子。
啧的一聲。
重嶽忙捂他嘴,嘴裡念叨讓他别說髒話。
緊着對蘇虞她們抱歉笑笑,他後悔提這一下。
蘇虞讓他松手,看準時機拿了過來,把玩着随意問他:“白肅送金子給孫叔,什麼時候啊?”
“什麼時候?”老孫把重嶽甩遠了,拍拍衣服仰頭思索着,“……什麼時候啊?”
“诶,蘇總别聽他胡說,他精神早不正常了,白總怎麼可能送他金子,對吧!”重嶽讪笑,想拉他出去。
他本來馬上就能送走蘇虞這尊大佛來着。
“我想起來了,就我剛來錦山的時候。山上起了火,頭頂上全是黑煙……我就撈起兩水桶想撲火,但是被直升機上下來的人攔住了,他們叫我趕緊下山。”
“诶,對!這金子就是,你媽,死的那天給我的。”
“我!”
重嶽忍不了了,一拳打上老孫臉頰,瘦弱身闆一下被打飛老遠,砸到後面那扇門上,那裡開了道小縫。
“唧唧——唧——”
韓菡被驚地站到桌上,老鼠叫聲瞬間充斥房間,食物鍊底端的森林害鼠瞬間奔逃而來,帶出一陣陣苦臭味。
裡面還有别的猛禽。
老孫兩腿像簸箕癱到地上,殷紅鼻血順着他仰起的臉往下流,唇角牙齒下巴,再往地上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