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肅扶穩方向盤,幫半天不應的蘇虞回了聲。
電話那頭的男人是蘇虞的父親文嘉臨,港島人,年輕時驚豔于母親,為她入贅蘇家近三十個年頭,現在的他普通話流利,已然聽不出絲毫港島味道。
忽地,豆大滴淚從她眼眸墜下,讓她詫異。
“是白總啊……”文嘉臨疲憊暫消,“多虧了白總,幫蘇家找到救援隊和直升機,山火應該快熄滅了,小虞還好吧?”
怎麼會有山火?
原書裡母親墜崖可沒引起山火啊!
“沒問題。”白肅看了眼偏頭抹淚的她,“隻是有些驚吓過度。”
文嘉臨嗯了聲,沒再多說,隻囑咐白肅送她回蘇家的私人醫院,千萬不能在外露面。
通話中斷,車内無聲,車速仍飙在高位。
蘇虞窩在背椅上,胸口無風,但空落落的。
“我…媽,現在什麼情況?”
蘇虞問的變扭,原身和她都沒叫親生母親為媽媽過。
白肅短暫整理措辭,盡量讓蘇虞冷靜:“蘇總的車墜落在人工林裡,砸下去後有易爆物被點燃,引起小範圍山火……但搜救隊現在正在撲救。”
“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人工林?”
蘇虞望向無言目視前方的白肅,沉進失意裡去了。
難道就算她現在知道母親墜崖方位,就算提前寫好了備忘錄提醒,故事劇情也是注定的,母親就一定會死?
“白總。”可她還想活着,“能先别送我去醫院嗎,先送我去錦山……拜托了。”
她想有自我地,貪婪地留在這個世界。
發動機轟鳴,蘇虞将不屬于她的淚抹去。
“蘇虞小姐,你我之間就不用說拜托了。”
白肅語氣輕松,“你擡頭看一眼,黑煙上圍着的,那團無人機可是把火撲滅才會回來的。”
說着幾隻白色鐵鳥從頭頂飛過,印着“攝日”兩字。
車子轉進岔道,車速放緩,層巒疊嶂變成面前巨牆。越臨近事故發生地,路況越差,砂礫擊打着車身帶出劃痕,車子在山腳下駐停。
人員集聚混雜,村民大爺、媒體、消防……
這場事故影響力巨大,路邊現場直播的主播嘴裡大多念着一件事——蘇氏珠寶副董事,她被燒死了。
蘇虞坐車裡,世界被鐵壁擋的安靜。
衆人讓出的山路,有位赤膊大叔從山上騎摩托下來,系在車子兩邊的大塑料水箱半滿晃蕩着,沒用完。
“你放心,不用你指認,墜落點引起山火所以很明顯。救援隊趕赴及時,現在已經撲滅了。”白肅語氣溫柔,看着她的眼睛,一遍遍耐心回答問題。
白肅的救援實屬強心劑,蘇虞對他印象變得很好。
蘇虞點點頭,她緩回心志,對他笑笑,“白總,我現在不方便出去,能幫我去問問那個摩托車大叔現在什麼情況嗎?”
說着,她低眸從小拇指上脫下戒指。
是枚蘇氏珠寶的鑽石銀飾,她常戴的尾戒,價值不菲。
她苦笑:“隻有這個了,幫我給他,就當是答謝了。”
白肅微笑接過,轉而開車門向人群走去。
白鞋底沾上土灰,一通電話打來,接起。
“喂!我的老大哥诶!”
那頭的男聲像破鑼鴨嗓,氣勢喧天。
白肅蹙眉離聽筒遠了些,往人群中望一眼:
“别喊,我看見你了。”
男人睜眼四處一瞧,一眼便看見這三年未見的大老闆了,他一把握住白肅的手,尴尬笑笑。這山火把林場給點了,大老闆虧了錢,屬實讓他這代理人有些難堪。
男人皺起臉,呼号:“我的好哥哥啊,怎麼辦嘛,三年基業啊,白花花的銀子,這可是你投資的林場……嗚哇,你捂我嘴幹嘛!”
白肅不耐地甩甩手,手上粘上了他嘴裡的水汽。
“山上現在什麼情況?”
男人眨眨眼,低下聲:“那人工林才是個小娃娃呢,火早就滅了,樹保住了大半……哦,那車,車子沒燒成黑炭,不過直接腰折了,安全氣囊撐爆了擋風玻璃。”
“……人呢?”
“沒人找到她,隻找到她車裡的酒。”男人聳肩,歎了口氣,“現在山上還在找她,排查複燃。”
白肅垂眸沉思,忽地注意到他腕上的金手繩。
盤龍繞柱的足金,大約三四克。
白肅兩指摩挲着口袋裡的尾戒,問:
“你這金子,賣給我?”
“這個?”
男人疑惑,這金子也不适合白總氣質……
“好大哥,我直接送你啊!”男人果斷脫下,“以後你讓我種多少樹我都願意,千萬别撤資!”
白肅接過他塞來的足金忠心,又走向山腳去了……
白肅再回來,已經是二十分鐘後了。
“怎麼樣?”副駕駛上的蘇虞心頭苦澀,她換種問法,“山上有人傷亡嗎?”
白肅搖搖頭,伸手抓過安全帶,笑笑安慰她,“大叔說火勢很小,早就滅了,你母親被送到醫院了,别擔心。”
“好……”
說着,蘇虞按上白肅手背,幫他把難扣上的安全帶給按了下去,白肅擡頭又彎起他的眼,道謝。
車子點火啟動,轟隆聲蓋過窗外路過的行人對話,返航的路讓人心安。
“那位大叔還說收到你的東西很高興,讓我感謝你。”
“是嗎?”
蘇虞心不在焉,繼續低頭翻手機,得幸道:“那就好,但是那戒指我都帶舊了,應該不值多少錢了。”
過了好一會,看手機的眼一陣酸痛,再擡頭。
車子已經開進市中心,剛剛還刺眼的殘陽沖出隧道,又被頭頂高樓折射進車裡,很暖和。
她還是查不到錦山人工林場的負責人信息。
蘇虞放棄了,不過異常安心,忍不住扭頭感激:
“白總,還好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