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蘇氏私人醫院樓下。
這裡原先是蘇氏集團旗下的某家五星酒店,董事長蘇老爺子覺得這幾棟樓位置好,“救命”方便,特批酒店主樓裝修再改,成了今天的蘇氏私人醫院。
這裡醫護齊整,終日悠閑,天上地下沒人比他們更想讓雇主活下來。可現在,高精尖設備全成擺設,醫護們無措等着。
面對空蕩蕩的病床,蘇虞不知這消息算好算壞。
對折的車裡沒血迹,母親帶着她的備用機憑空消失了。
“文嘉臨!”
怒吼聲随一陣大風而來,衆人除了她父親文嘉臨,紛紛扭頭看向病房門口——來人是蘇虞外公蘇老爺子,蘇锵廷。
蘇锵廷叱咤商場多年,就算身體半敗,也堅持每天塗發油做背頭,就是為了時刻維護蘇家人的臉面。而現在,文嘉臨半趴着,垂首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往木地闆上染水漬。
他還敢流眼淚?
無關人員自行散場,唯獨白肅被蘇锵廷喚聲留下。
蘇锵廷在文嘉臨斜方坐下,翹着二郎腿,皮鞋鞋尖指着文女婿,一點一點地,踩着他的頭:
“嘉臨啊,你知不知道,我這老頭子最愛看新聞了。”
“鬥了大半輩子的死對頭,被爆出來貪錢負債跳樓了,我臉上笑還沒咧開,網上又開始笑話我女兒,說什麼,蘇氏集團副董事長的贅婿婚内出軌……”
蘇老爺的峨眉,雪白偏長,往天上翹,威嚴如他。
他歎了口氣,語氣緩了下來:
“今天上午有人告訴我,你們在公司吵架了……來,告訴我,我女兒是不是因為和你吵架才喝酒跑山上的,啊!”
這話一出,衆人齊齊看向文嘉臨,心思各異。
文嘉臨低着頭,沒擡起來過。
“給老子、說啊!”
文嘉臨未發一言,眼前隻剩黑,他正臉吃下一記猛踢。
硬生生的,蘇锵廷也把皮鞋踢的發不了光。
文嘉臨的口水混着鼻血,嘔聲混着嗚咽,一滴接一片地落在地上,衆人不敢動彈,除了白肅。
他從空病床上扯來枕巾,又從桌上掠過礦泉水瓶,大步走到文嘉臨身後,遞過去,卻被他躲開了。
這一頓操作,看的蘇虞全是疑惑。
書上有寫白肅在場嗎?
“受人恩惠,怎麼不知道感恩。”
蘇锵廷擡腳,又點了點他的頭,聲音擡高,“啊?”
好一會兒,文嘉臨把血吸到氣管,用一陣咳嗽當答複。
蘇虞眉頭緊蹙,就連蘇锵廷的台詞都多了。
她開始仔細回想白肅這個名字——
“呵……”
她嗤笑出聲。
眼睛一瞬間失神,又緊忙恢複鎮定,心跳跳上喉嚨往下咽不得,衆人正側目看着她,還有蘇老爺子……
狼狽的父親,悲劇一般的事故慘案,此時是最不該發笑的時候,蘇虞唇齒微張,她得說些什麼。
“今天上午……”
文嘉臨将血水吐掉,終于發了聲,“蘇盈想安排施映也和許旬相親……讓她去聯姻……可是爸,你知道蘇虞從小就喜歡許旬……咳咳……”
斷斷續續,像是從地獄而來的忏悔。蘇锵廷沉吟片刻,渾濁眼眸還直直盯着蘇虞:
“聽見了嗎,你爸說蘇盈是因為你才死的。”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咳——”
“是因為我,外公。”蘇虞答。
她應的爽快,文嘉臨猛然擡起頭看她。
他的鼻血順勢淌了在嘴邊,崴扭腫脹的面頰可怕怖人。這是書中從沒描述過長相的父親,他的眼神沒有怒火,沒任何情緒。
蘇虞看得難受,别開眼道:“是我讓父親去幫我說情,但現在我後悔了,我同意姐姐和許旬聯姻。”
白肅看向蘇虞,審視着話中真假。
劇情脫離蘇虞,她也在脫離劇情奮力狂奔了。
她得讓蘇锵廷更讨厭她,降低自己繼承公司的可能性。
“但母親怎麼會因為這場上午吵的架,中午才想起喝酒,再驅車一小時上山墜崖?還是外公您先去公司查下監控,大概是母親工作壓力太大,她想上山找你……”
“别說了!”
蘇锵廷怒吼,“我女兒難道是你能随意揣測的!”
蘇虞眸光沉了下去。
不過,蘇锵廷也明顯聽進去了,他招招手,随行醫生随即上前……
“不行、”
“蘇總!”
一直坐一旁沒發聲的姐姐蘇施映開口,卻被打斷。
戴耳麥的黑衣男子走進房間,對着蘇锵廷耳語兩句,衆人注意力都放他們身上。
除了蘇虞,她在看女主蘇施映。
她看見蘇施映漸漸黯淡下去的眸光,還有白肅慢慢收回去的那隻手——
白肅在蘇施映後背的沙發上,輕輕點了一下。
那是明顯帶有操縱意味的動作!
蘇虞與白肅四目相對。
白肅的亮黑瞳仁帶着笑意,對她點頭緻意。
在蘇施映視角的這本書裡,白肅隻出現過一次。
2022年,蘇虞掌權蘇氏集團的第二年,她為了珠寶工藝的創新技術能進一步提升,曾投資過一批剛畢業不久的獨角獸公司負責人。
其中白肅是最可憐的那個,書中着重提了一句。
他小時候被母親打殘,是個腰傷落疾的瘦弱病秧子。不過他也斂财心切,剛拿到第一筆投資便欺瞞蘇虞偷偷挪用,送給曾背叛過他的大學室友,說是為了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