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學堂。
油燈被點燃,三人坐在案桌前。
楊繼宗鋪陳好筆墨紙硯,提筆看向沈瑤和妹妹,“你們要畫何種花樣?”
楊文英暫時還未想出寓意好的絨花樣式,遂搖了搖頭。
“那我就先來抛磚引玉,山野間的簇簇蘭花,繡球,水仙,梨花,垂絲海棠,竹葉,鸢尾,荷花,玉蘭,鈴蘭,山間松木。”
“春日蝴蝶,夏日蜻蜓,秋日銀杏果子,冬日林間松鼠鳥雀。”
沈瑤說完,就見楊繼宗兄妹二人齊齊盯着自己,于是輕咳一聲解釋道:“我這是往日同父親上山時觀察到的,其實你們多觀察周圍的草木,很多都是可以參照着做發簪的。”
“除了做發簪,咱們還可以做同系列的耳墜呀。”
經沈瑤這麼一解釋,楊文英立刻醍醐灌頂,“阿瑤,那照你所言,其實同一種花,不同形态,不用顔色都能算一種樣式。”
“沒錯,桃花可單隻,也可并蒂,垂絲海棠也是,還可在花朵下挂墜飾。”
此刻,楊文英的腦海裡已然有無數種絨花花樣子踴躍,哪還需要哥哥作畫,隻見她突然拍案而起,“我這就回去取工具來做。”
楊文英一走,楊繼宗看向沈瑤:“那這花樣子還需要我畫嗎?”
“就不畫了吧。”沈瑤同他對坐,享受着陣陣涼風襲來,與他談論着自己白日裡在荒地裡種下的花生和菜種,什麼時候能吃,尤其是花生也可拿到供銷社賣。
不多時,楊文英就背着背簍來了,隻見她将做絨花的絲線工具一一擺在桌案上,準備同沈瑤一起秉燭做絨花。
“明日一早我打算進山采集染絲線的植物回來種,你們要同我一起去嗎?”沈瑤将做好的一支竹葉發簪朝楊繼宗遞了過去。
“阿瑤,這是送與我的嗎?”楊繼宗雙手捧着那支發簪眼底劃過一抹驚豔。
沈瑤點了點頭:“我瞧你發帶都有些褪色,你可喜歡?”
“阿瑤送的,自是喜歡。”楊繼宗愛不釋手的把玩着,随後将其鄭重的插在發髻間,還問沈瑤是否合适?
沈瑤看着那竹葉發簪插在他的發髻間,點頭如搗蒜,“合适,過兩日我再給你做個其它的。”
楊文英坐在一旁沒眼看:“明日就讓哥哥陪你去山上挖野植,我留在家裡幫嬸子們做飯打下手,空閑時間做絨花。”
“那就聽文英的安排。”
楊文英在一旁分着絲線朝哥哥撇嘴,還聽她安排,她在這個家裡能安排誰啊!
眼瞧着時辰已經不早了,楊繼宗熄滅了學堂内的燭火,起身送二人回去休息。
翌日。
沈瑤同家中長輩打過招呼後就同楊繼宗一起背着背簍,拿着鋤頭進山裡挖野植去了。
兩人繞過壕溝,一路往五峰山進,木棍打草,跋山涉水,沈瑤帶着楊繼宗找到之前和父親一起采摘野植時标記過的地方。
指着地上那片野植就同楊繼宗蹲下來挖,要确保每一株植物都得有根莖,每種都得挖上數十株,才能保證一定的存活率。
二人從早上進山,到晌午才回來,下晌再将植物種在後院劃分好的荒地裡。
等忙完了地裡的活,沈瑤接下來的日子裡就開始制作幹脆面面餅,沒辦法,表弟急着要,說是城裡的顧客都預定了不少。
就這樣,又花了整整兩日磨面粉,蒸面餅,再将面餅過油炸,做好的面餅一半送去城裡,另外一半則是存在家中。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
眼看着七月過半,家裡的外牆已全部搭建好,大夥正在搭建挨着大門旁的倒座房時,沈瑤将制好的三十支絨花以及耳飾裝入木匣子裡,得同寶來哥還有楊繼宗一起去白鶴鎮送貨。
此次送貨,呂掌櫃親自接待,二人簽訂好契約,呂掌櫃将每朵花的定價都标在了賬冊上,一式兩份,賣多賣少都會登記造冊,先付給沈瑤一半的定金讓沈瑤放心。
歸途時,遠處的天邊突然炸起幾個響雷,又劃出數道閃電。
明明還是豔陽高照的天,毫無征兆的,就刮起了妖風,道路兩邊的草木被妖風刮得簌簌作響,東倒西歪。
楊繼宗原本是坐在蓬車裡,聽到這動靜立刻探出身子拍響篷車,将蓑衣鬥笠遞了出去,催促田寶來穿上加快速度趕車,莫要逗留。
話因剛落,霹靂巴拉的雨水頃刻間就砸在了篷車頂上。
沈瑤望着外面一瞬間就烏漆嘛黑的天,眉頭皺的極深。
離家還有一天的路程,也不知到這雨要下到什麼時辰,也不知家中是不是也下了這麼大的雨。
大夥還在建房子,下雨了肯定是建不成了;還有她的黃豆醬,走之前交代文英得幫她日日翻曬攪動,也不知能不能及時收回;還有地裡種的糧食。
“糟了!”沈瑤猛地站起,頭頂直接撞在篷車頂部,疼的她立刻捂着腦袋坐回原處。
“阿瑤,我看看撞破了沒有。”
楊繼宗扒開她的手,朝她捂着的發髻間看去,隻見發叢中腫起偌大一個包,于是立刻從懷裡掏出藥油給她塗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