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下旬,積雪消融,大地回春。
這期間,騾車載着山貨在鄉野與城鎮間往返。
田寶來将表妹要栽種的桑樹苗從萬河鄉拉回了村,卸在麥田旁的荒地裡。
沈瑤和姨父正在麥田裡分工合作。
沈瑤用枯樹枝在麥田裡來回拖動,把麥地裡幹枯的葉子拉斷扯掉。
田中正則是用鋤頭邊鋒地邊鋤去地裡的野燕麥。
這種野燕麥混雜在小麥田裡和麥苗很難區别開,若不鋤去,它的根莖會嚴重威脅到小麥的生長和收成。
是會和小麥搶養分的。
“阿瑤,你瞧這麥子都分蘖了,再過十幾日恐怕就能抽穗,抽穗後再過五十天就能收,到時姨父來幫你收割啊!”田中正彎着腰極其愛惜的撫摸着成片的小麥。
他眉眼帶笑,言語間更是充滿着難以言喻的興奮。
冬麥能種成,還沒有被蟲啃食,麥子真的能一年兩收怎能不讓他激動,不讓他歡喜?
沈瑤将枯枝藏進楓樹林裡,從籃子裡取出糖水給姨父和表哥各倒了一碗,“那必須的姨父,就是您到時候能忙得過來嗎?”
過了正月後,她便托劉闖又置辦了兩處荒地。
一處是買在萬河鄉,一處是幫舅舅買在下河村。
為何又買了這兩處荒地,還不是因為新上任的薛裡長處處盯着他們,不提前将地契準備妥當,隻怕等她們建房的時候又要弄出什麼幺蛾子,可就不美了。
這些日子,她爹和舅舅已經組建了兩隊人馬,分别在萬河鄉和下河村施工。
積攢了一冬的木材,終于到了用武之地。
蠶室和兔舍最終是按照楊繼宗給畫的圖紙,裡外都用木頭搭建。
并且養蠶的房屋,要四面開窗,糊上窗紙,挂上窗帷,這樣每次喂食打開窗戶,讓陽光透進來,蠶能見到陽光就吃,吃得越多長得越快,結繭子也就越多。
這事是沈瑤沒有考慮到的
之前她畫的那種兩層樓的圖紙雖然新穎好看,但不能建,用楊繼宗的話來說是屬于違制,除非她們家裡有人當官,否則建了就得蹲大牢。
要不是有楊繼宗在此,大夥可就要遭罪了。
田中正喝完糖水便将扯來的野燕麥喂給騾子吃,一邊順着騾子鬃毛一邊同沈瑤開口:“你放心,姨父忙得過來。”
有田中正這句話,沈瑤肯定放心。
楊繼宗從學堂歸家時已臨近晌午,小院裡飄來飯香味,卻不見大夥的身影。
“哥,你回來了。”楊文英放下手中的繡活,去廚房準備飯菜。
現如今家裡大夥中午都是分開在各處用飯,大家都忙得很。
但有一點雷打不動的是,沈瑤會每日都在家裡同他們兄妹二人用飯。
這不,她哥哥前腳剛到家,沈瑤他們便牽着騾子回來了。
田寶來将騾子拴在棚子裡歇息,一擡頭就瞧見表妹夫殷勤的模樣,讪讪的和父親避開。
楊繼宗給沈瑤打了熱水淨手,看着她褲腿上沾染上的泥土詢問道:“地裡的活你們都已經忙完了嗎?”
知道楊繼宗空有理論沒有實操經驗。
于是沈瑤接過他遞來的帕子邊擦手邊解釋:“上午剛把麥田的雜草鋤完,下晌再去移栽桑樹苗,你呢,今日在學堂教學累嗎,薛裡長可又來尋你麻煩了嗎?”
因趙小福恢複了良籍,且在二月初通過楊繼宗的教學幫助參加了縣試,得到第五名。
這個名次很是讓村裡的鄉親們感到激動,大夥就更加重視起孩子們的學業。
尤其是羅墩子那些資質聰慧的娃娃,已經不再是簡簡單單的學習識字,而是開始學習四書五經。
就連平日裡課間休息的時候,都不再踢毽子做遊戲了,過完年,孩子們似乎一夜之間就都長大了。
趙小福要在四月份參加府試,所以楊繼宗一人的教學壓力頗大,沈瑤很是同情他,但她也無能為力。
聽到沈瑤關心自個,楊繼宗壓着漸漸上揚的嘴角,故意露出一絲苦澀,心裡卻如同吃了蜜般甜:“薛裡長倒是沒來尋麻煩,隻是我近些日子手指有些酸脹。”
話音剛落,沈瑤便皺着眉頭抓住了他的手指邊捏邊留意,然并沒有發現不妥的地方。
“可是抄書累着了?要不歇一歇,咱們家現下也不是很缺錢。”
楊繼宗五指微微一握,托住沈瑤的手背低聲道:“你晚間若是有時間,可否同上回一樣,幫我熱敷下或許就會好些。”
上回?沈瑤腦子浮現出上回夜裡的畫面,嗡一下,然後擡眸看向楊繼宗,發現他的耳朵也爬滿了紅暈,于是指尖摳弄着他的掌心應下他的要求。
吃過午食,衆人在家中歇了片刻,大夥便又各自忙碌起來。
楊繼宗借口要活動活動四肢,就和沈瑤他們一同去荒地栽種桑樹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