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放得知楊繼宗獲救後,便派人将自個的金瘡藥和炭盆送了過去。
土屋内燃了炭盆,門窗都被放下來的草席掩的嚴嚴實實,擋住了外頭的風雪。
沈青山和田中正兩人上前給楊繼宗脫的隻剩下一條亵褲,在外頭舀了雪進來給他搓熱身體。
大夫移步至床前,先是仔細察看一番,而後從随身攜帶的藥箱裡取出數根銀針紮在楊繼宗身體各處穴位。
不多時,昏迷不醒的楊繼宗赫然吐出一口淤血,又再次暈厥過去。
“他福大命大,還好各處骨頭都未斷,右臂傷口太深,因此失血過多才導緻昏迷,我先替他上藥包紮。”大夫将金瘡藥灑在傷處,又拿繃帶給纏上。
簡單處理一番就拎起藥箱子準備去看另外一個被挖出來的孩子。
“這就好了?”黃松柏将熬好的姜湯盛在碗裡,起身攔住大夫。
大夫壓低聲音同屋内三人道:“今日來得匆忙,若你們想讓他盡快痊愈,可去城中保和堂尋我,我私下給他開幾副藥,外敷内服,保準他藥到病除。”
黃松柏立刻拱手詢問:“敢問如何稱呼大夫?”
“我姓黎。”
黎大夫走後,沈青山給楊繼宗換上幹爽的衣物,将人塞回被褥裡,拿厚厚的棉衣壓蓋,時不時的朝楊繼宗額頭探去,就怕他會得了風寒。
三人在屋内各喝完一碗姜湯,又給楊繼宗硬生生灌一碗入肚,這才安坐下來稍事休息。
與此同時,黎大夫進了旁邊的茅草屋。
屋内女眷齊齊上前詢問楊繼宗的情況,待得知并無性命之虞後。
楊文英抱着沈瑤放聲大哭,壓在她心裡的那塊石頭終于落地。
苗氏母子上前相勸,跟着喜極而泣,隻要沒事就好。
黎大夫看向黃梅懷中抱着的女娃,先是為其把了脈,又朝麥子身上各處按了按。
待按到麥子腹腔時,麥子疼的臉色一白,埋在黃梅身前直落淚。
“疼!”
黃梅忙将麥子摟入懷中:“大夫,娃這是怎麼了,她後背被我們拉出來時磨破了皮,身上也全是青紫一片。”
黎大夫望着衆人欲言又止,這副模樣讓大家的心漸漸變得沉重。
沈瑤松開楊文英朝大夫拱手,二人站在茅草屋外。
黎大夫深深歎出一口氣:“這孩子身體太過羸弱,腹部遭受重創,肋骨斷裂,傷了髒腑,若不送去藥堂醫治,恐命不久矣。”
但麥子是苦役,不得離開這裡半步。
黎大夫扶了扶肩膀上挎着的藥箱子,朝沈瑤拱手,深感無力:“盡人事聽天命,這就是那孩子的命啊。”
沈瑤手指緊緊抓住懷中錢袋子,思索片刻後沖着黎大夫張口:“您先在此照看一下麥子,我去去就來。”
沈瑤進屋将楊文英拽了出來,往土屋方向去。
黃冬生和田寶來緊随其後。
孩子們突然闖入,将屋裡三個長輩吓了一跳。
沈青山看着女兒慌張的模樣,于是上前詢問:“可是麥子那娃不好了?”
沈瑤颔首,和楊文英一起移步至床前。
雖然大夫說他并無大礙,可瞧着他面無人色的躺在那裡,怎能不讓人擔憂。
“這是我們家餘下的銀錢,要想把他接回家中還差一些,但可以先接麥子離開此處醫治,也能有餘錢給二人買藥,我想……”
沈瑤舔了舔皴裂的唇,嘗到一絲絲血腥味,望着楊繼宗的臉,一時陷入兩難境地。
楊文英坐在床邊低頭看向自家兄長:“阿瑤,我想留下來照顧哥哥,你将麥子接去藥堂醫治吧。”
她能理解沈家的難處,哥哥若是清醒過來也會同意先将麥子接出去醫治的。
沈瑤望着兄妹二人,心底生出一抹愧疚。
黃松柏搓着手上前一步:“你們沒來之前,我們已經決定好,由我們三人輪流來采石場照看子安。”
田中正在旁不斷點頭。
沈青山難得開口寬慰楊文英:“采石場内人員混雜,你一個姑娘家留在這裡隻會讓他更擔心,有我們三個長輩輪流照看,你放心便是。”
“文英,你放心,我會更努力的擺攤,隻要賺夠了錢我就将你哥哥接回來。”黃冬生很是感激表姐夫救了自己的父親。
沈瑤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床上楊繼宗微弱的呼喊聲。
楊文英湊上去側耳傾聽,待聽到哥哥在喊爹娘時,泫然落淚。
“哥哥,你快醒醒。”
楊繼宗聽到妹妹的呼喊緩緩睜開眼,看着滿屋子的人很是有些詫異:“文英,你,大家怎麼都在此處?”
他想撐着從床上坐起來,可身體很是沉重,尤其是右臂處一動便似刀割般,疼的他隻能死死咬着後槽牙,才沒漏出一絲痛苦的呻/吟。
楊文英上前扶着他坐起來,将棉襖給哥哥披着,同他解釋大夥為何會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