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
憶起往昔,楊繼宗不自覺的發出一聲苦笑,吓得沈瑤猛地抓住他的手。
“楊繼宗,難道真的要打仗?”大哥,你别笑啊,你這突然笑得挺瘆人的。
楊繼宗視線落在覆在自個手背上的那隻小手,十根手指粗如蘿,但掌心很是溫暖,不由自主的反手握住:“你别怕,隻要新帝在位一日,我朝内部就不會再起兵戈。”
沈瑤趴在桌上依舊不放心,“你确定?”
“嗯,确定,你若還是不放心,回去後到城中幾家糧店打聽,若糧價并沒上漲便可證實我所言非虛。”
楊文英倒是無條件相信哥哥所言,将沈瑤扒拉回身邊坐下:“阿瑤,你就相信我哥哥這一回呗,他不會騙人的。”
沈瑤擡眸再次看向楊繼宗,卻發現這人正低頭心不在焉的看着手。
這、這讓她如何相信?
罷了,還是她回去親自跑一趟城中糧店,打不打仗的都得先囤些米面,隻是這樣一來,要帶他們回家就得緩一緩。
“咳,那什麼,楊繼宗,我們走了,你……”沈瑤視線落在那些木薯上,一副很想要的模樣。
楊繼宗看出後,不用她開口,已然主動送上:“再坐會吧,等刑教頭他們将木薯背回來後,你們也好帶一筐回家。”
“那就先謝謝了。”沈瑤将背簍裡的腌菜壇子也抱了出來,“這是家裡做的腌菜,你替我送給刑教頭。”
楊繼宗接過那很是有些份量的壇子,臉上溢出一絲苦澀,“不是送給我、我和你舅舅的嗎?”
“這回先送刑教頭,畢竟要拿人家一筐木薯,反正這菜也得腌個把月才能吃,等下回來,下回來我再給你帶。”沈瑤擡手拍拍身側人的臂膀以示安慰。
楊文英就站在一旁,瞧着沈瑤三言兩語就哄好了自家哥哥,暗地裡啧啧兩聲。
楊繼宗捧着壇子上前一步,反倒是有些迫切的追問起來:“那你下回什麼時候來?”
什麼時候?沈瑤不确定,最近家裡的事情挺多的。
不過看楊繼宗這般眼巴巴的想要吃腌菜,那就——
“兩日後,兩日後我就讓表弟給你送腌菜來,成了吧。”
“不、不、我不是想要——”楊繼宗張了張嘴想解釋,他不是要腌菜,也不是,他就是想問問什麼時候能再見到她。
然而沈瑤并沒有明白他的意思,看着刑教頭一群人帶着許多木薯回來,已經率先離開了土屋。
“舅舅、表哥!”沈瑤沖着兩人快步奔去,随後看向大夥身後滿當當的背簍。
“阿瑤,你來了。”黃松柏沖着外甥女笑了笑。
“阿瑤姐姐!”萬河鄉的幾個小孩們也紛紛喊着沈瑤。
刑教頭示意差役去集合衆人,準備将木薯分發下去。
今日采石場每個人都能分到三個木薯,且這木薯還沒挖完,明日還得重新換一批人去挖。
“刑教頭,山裡的木薯很多嗎?”沈瑤看着堆得如小山似的木薯兩眼放光。
站在屋裡的楊文英瞧着哥哥一臉沮喪模樣,上前低聲道:“哥哥你如果喜歡她的話,就得自個去争取。”
“文英,你從前不是還嫌棄她家是佃農嗎?”楊繼宗故意臊她。
楊文英雙手叉腰,撅着嘴發出不滿:“從前的事情不許再提,反正我現在覺得她人還挺不錯,哥哥覺得她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我們是流犯,将來可能會連累她。”
“哥哥,若是從前我可能會就此認命,但現在我不覺得我們會一直是流犯,爹爹曾說過官場如戰場,他們不會一直赢。”楊文英昂起頭,微笑着與楊繼宗對視。
隻見她那張被冷風吹紅的小臉嵌着一雙格外堅韌的明眸。
這一恍惚,楊繼宗發現妹妹突然間就長大了,雖然依舊愛哭,但已經不再是那個畏畏縮縮,隻會依附他的小妹妹了。
“哥哥,阿瑤她人真的挺好,反正這些日子我瞧的真切,好些男子都變着法的往她身邊湊,你要是不争取,将來可别——”
楊文英後悔兩字還沒說完,就瞧着自家哥哥已然踏出屋子,沖着沈瑤而去。
“木薯山上還有很多,你要是想要,我這就帶你上山去挖。”楊繼宗站在沈瑤身前道。
刑教頭咂摸下幹裂的嘴唇,皺着眉頭心想,真當我這采石場是你們自個家,你們想進就進,想出就出,你倆可問過我的意思沒有?
沈瑤察言觀色,見楊繼宗一句話差點惹得刑教頭不快,伸手就擰了一把他的腰,示意他往後稍稍。
楊繼宗後腰眼一陣酥麻,耳尖隐隐發熱,她、她怎麼能在人前這般膽大大!
楊繼宗人雖穩穩當當的站在沈瑤身側聽她和刑教頭說話,但一顆心卻已經被沈瑤掐的飄忽不定。
“刑教頭,我想給您介紹一樁買賣。”沈瑤搓着略有些凍僵的手指,嘿嘿兩聲。
任掌櫃酒樓冬日裡不是想要新鮮吃食嗎,木薯甜湯,木薯粉可都是寶貝。
先說好,她雖然是中間商,但絕對不會從中賺差價,最多是向刑教頭您提幾個小小的要求。
“呵,你們不愧是夫妻!”刑教頭冷哼一聲,量她也不敢提出過分的要求,最終答應下來。
畢竟若真如沈瑤所言,拿就是穩賺不賠的買賣,有了銀錢買些正經糧也好貼補貼補他手底下那些兄弟。
免得這些兔崽子天天與自個抱怨吃不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