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斐下着命令:“打開後備箱。”
後備箱咔哒一聲緩緩打開,沈修痕将行李箱橫了過來,單手提了上去,偏偏還不能發出什麼動靜,大家都是耳聰目明的,聽聲音都能估摸個公斤數。
“滴滴——物品重52kg,請……”
“啪——”沈修痕直接手動将後備箱甩上,将智能駕駛的語音蓋住大半,李斐正要進駕駛座,被這動靜驚得一回頭。
沈修痕若無其事地跨進副駕駛:“越野車門關習慣了,李隊不介意吧?”
“嗐,這車沒那麼金貴,對了,剛剛智駕系統說啥呢?”
沈修痕系着安全帶,頭也不擡地說:“可能放行李箱的時候壓着了,評估重量呢,智能的東西就是容易出錯。”
提到這個李斐也正了神色,邊啟動引擎邊說:“我換車的時候,還有一款是真人語音駕駛,賣點就是比拟真人,怪瘆人的,像是真的有自己的意識。”
“她對我說,别把她當廉價的工具,這是在侮辱她。哎呦,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沈修痕盯着路旁飛馳而過的細杆路燈,覺得頭頂被巨大的烏雲籠罩:“不知道那群人天天都在研究什麼。”
夜色漸深,淩晨的主幹道上還零零星星停着幾輛私家車,沈修痕路過的時候瞥了眼車牌号,反手就登記在車輛舉報中心APP上。
李斐困得直打哈欠:“你說要是數字與仿生人真的産生了自我意識,人類還有什麼優勢?現在異化物和走馬燈就是大威脅,真是三面夾擊,一點活路都不給普通人留啊。”
沈修痕點擊顯示屏将空調打開,熱風徐徐灌滿狹小的空間,李斐偏頭看了眼他被汗浸濕的頭發:“沈隊你冷嗎?”
“有點,等會出站風一吹容易感冒。”
今天零下7攝氏度,不開空調,他怕牧椒一件單衣凍死在行李箱裡,雖然他在裡面墊了件羽絨服,到底不是穿在身上的,保暖效果骨折下降。
忙碌了好些天的神經此刻才得了些松解,他就這樣在這個移動的小空調屋内沉沉睡去。隔着車窗聽見微弱的吵鬧聲、吹噓聲、推杯換盞聲,心中卻不煩躁,反而像催眠的白噪音。夜晚是屬于紙醉金迷的,也屬于窮鄉僻壤的露天燒烤攤。
“沈隊,沈隊,”李斐解開安全帶晃着沈修痕的胳膊,“到機場了,紅眼航班人也不少,再不登機就趕不上了。”
沈修痕本來睡眠就淺,這一下徹底沒了睡意,看了眼時間,兩點十分。
“好,謝了李隊,下次我請你們隊吃飯,您約個時間。”
“哦呦,”李斐臉上笑意怎麼藏也藏不住,“那我可得去網上查查高級菜系,你們隊員是指揮中心出了名的有口福,支出全靠你這個移動ATM呢。”
沈修痕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怎麼看都有一絲牽強和苦澀:“先走了,李隊,路上注意安全。”
“行李别忘了。”
沈修痕将行李箱從後備箱卸下來,目送着李斐的車漸行漸遠,寒風凍結他汗津津的鬓發,這才拉着拉杆進入機場。
淩晨的機場也有不少人,紅眼航班相比而言是便宜的,有很多跨區去上班的人都喜歡這個時間飛。
沈修痕找了間空休息室,門一關,将行李箱打開,牧椒逃命似的抓緊鑽出來,第一時間看向角落的監控。
“處理過了,現在沒有功能。”
牧椒聞言這才松了口氣,沈修痕看了眼時間:“我要去辦值機,這是家門鑰匙,地點在郊區,文祝路19号A區7棟,平時不怎麼過去,需要什麼自己去買,反正你現在的樣子别人也認不出來。”
牧椒接過電梯卡和感應芯片,蹲着半晌才說:“你不給我點資金嗎?”
“行李箱夾層裡有,三萬現金。到家裡有個儲物櫃,第一層全是連号的,盡量别用,第二層是舊鈔,夠你生活這幾天了。”
“等我出完差回來,就帶你去辦跨區申請,這幾天别亂跑。”
牧椒點點頭,剛想說點客套話便看見一個長條東西在眼前晃悠。
……
玉米蛇吐着信子,一副被脅迫的表情,沈修痕将她從塑料袋裡拎出:“這個過不了安檢,找個安全的地方放生吧。”
交代完所有事情,沈修痕将行李箱合上,搭着門把手,臨出門前才幽幽說道:“其實這才是你真正的長相吧。記得戴好墨鏡,回家好好想想改什麼名字。”
門被輕輕關上,牧椒摸着身上穿的長款羽絨服,在衣服的外側口袋摸到一副墨鏡和口罩。
“啪——”屋内陷入黑暗,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吐槽:“怎麼突然停電了。”
沒有任何猶豫,牧椒揣起小蛇快步出門,所幸夜視能力還在線,沈修痕沒有選擇很偏遠的休息室,一出來就能看見大門。直到走出機場,一層的燈光才恢複。
她站在機場前的空地上,思索着怎麼回去。帶着條蛇顯然坐不了地鐵和有軌電車,這個點公交車早下班了,她沒有手機,叫不了出租車。
“呲啦——”一陣急刹車在身後響起,牧椒回頭一看,精準鎖定了那輛出租車,後座砰地打開,想要邁步的腳一頓。
是金洛。
他神色匆匆,身上隻穿了一件白色薄毛衣,連個外套都沒穿,一邊打着電話,一邊小步跑着,路過她時連眼神都沒停留,隻能模糊地聽見:“我不相信她死了。”
牧椒沒說話,怕聲音被認出,也對談話的内容沒什麼興趣,隻是頂着墨鏡口罩去攔車。正要起步的出租車一個刹車,司機罵罵咧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牧椒看見金洛回頭,腳步在看見她時一頓,随即掉頭朝她走來,這時車門也開了。
牧椒徑直坐進車裡:“文祝路19号。”
司機顯然看見了上一個客人的身影,起步的動作有些慢,牧椒補充道:“2000小費,我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