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沒出過福利院，更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餘青詞無措的撓撓頭，後退幾步，扭頭求助狀看向火爐前煮藥的溫漓。

“老婆，她怕我。”

意料之中的事，溫漓輕笑一聲，端着碗來到軟榻前坐下。

“附近少有人家，福利院倒是有幾所。”

“看你的穿着……”

“應該是從福利院偷跑出來的，對嗎？”

小女孩抖得更厲害了，抱着膝蓋半張臉埋在臂彎裡。

“你身上新傷疊舊傷，脈象病弱，長期營養不良。”

“他們虐待你，不給你飯吃，是不是？”

瘦小的身軀随着抽泣聲不斷起伏，溫漓跪坐在上軟榻，試探靠近。

“别怕，我們不會把你送回去，也不會打你，餓着你。”

“你看，這裡有剛煮好的粥和雞蛋。”

“來阿姨這好不好？”

她張開雙臂，溫柔堅定的看着小女孩，耐心等待她的回應。

那雙纖細的手臂就那樣不知疲倦的舉着。

小女孩警覺的觀察着眼前兩個人，封閉的心似有一絲裂痕，但也隻是往軟榻邊挪了一點點。

溫漓松了口氣，放下手臂。

她沒指望女孩立刻接受她，這不現實。

能讓她離開角落願意靠近她，就已經很好了。

溫漓端起粥，用木勺攪合攪合。

沒有立刻遞給她，而是自己先嘗了一小口。

“不燙的，阿姨喂你，好不好？”

小女孩明顯一愣。

自小的慘痛經曆告訴她，别人給的東西不能随便吃，除非餓極了。

隻有别人吃過丢在地上不要的才最安全。

溫漓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用善意撫平她的局促不安。

她小心翼翼爬到溫漓身邊，依舊一副時刻撤回角落的防備姿态，精神高度緊張。

“啊……”

她張嘴喝掉喂過來的粥。

好暖和……

原來他們坐在食堂裡，吃的是這麼美味的餐食。

小女孩淚珠一顆顆留下來，卻不吭聲，乖乖喝粥，看的溫漓心碎。

塔——

小女孩被突然的聲響吓到，剛剛平穩的情緒再度掀起波瀾。

溫漓啧了一聲，放下碗很自然的将女孩摟在懷裡，手撫摸安慰，腳毫不留情踹在餘青詞背上。

餘青詞回頭咧嘴憨笑，被燙到的指尖捏着耳垂，桌面上，立着一顆煮雞蛋。

“乖乖别怕，叔叔給你剝雞蛋呢，别怕啊……”

餘青詞趕緊把雞蛋剝好，賠罪似的遞到小女孩面前，柔聲哄着，“給你吃，不夠叔叔再給你煮。”

小女孩仰頭看了看溫溯，見她對自己點點頭，又看向餘青詞。

緊攥的小手松開，猶猶豫豫的伸向他。

“真乖，讓叔叔抱抱好不好？”

溫漓把女孩遞到餘青詞懷裡，女孩沒反抗，略顯僵硬的坐在他懷裡。

不同于柔軟的母性溫暖，餘青詞的懷抱更具安全感。

這種被完全包裹住的心安……

小女孩擡眸看向餘青詞。

是他把自己從雪地裡抱起來的。

“乖乖，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女孩雙手捧着雞蛋咬的動作忽然僵住。

兩人察覺到異樣，相視一眼。

從女孩醒到現在，她一句話都沒說過，連哭聲都是淺淺的。

溫漓揉了揉她的臉蛋，彎眉淺笑，“張開嘴巴讓阿姨看看好不好？”

她看着這張溫柔的眉眼有些出神，鬼使神差的點頭。

溫漓檢查一番後，确認女孩嗓子沒有生理病理上的問題。

不能開口，多半是心理問題。

“那……你會寫字嗎？”

小女孩點了點頭。

餘青詞看了溫漓一眼，攤開掌心，“想說什麼，寫在叔叔手上。”

握着雞蛋的小手伸出一隻，軟若無骨的觸感，惹得餘青詞心軟。

可緊接着掌心的字，又讓他的心如針刺般痛。

小，啞，巴。

他鼻子猛地發酸，扭頭壓低聲音暗罵，“該死，什麼鬼地方！”

溫漓眼眶也濕潤了起來，她擦掉女孩臉上的淚珠，再次将她抱入臂彎。

“乖乖，小啞巴不是名字。”

“他們嫉妒你是漂亮的小天使，才故意這麼叫你的，他們都是壞孩子。”

“我叫溫漓，他叫餘青詞。”

“如果你願意的話，以後可以跟他姓餘。”

“餘……”餘青詞捏着下颚凝思，“餘什麼好呢？”

“餘聲晚！”

“老婆，這名字怎麼樣？晚晚，很适合乖乖。”

小女孩自卑的低下頭，手裡的雞蛋也不吃了，眼淚反而越流越兇。

餘青詞一臉懵的撓頭。

“不……不喜歡嗎？”

餘聲晚。

聲晚……

因為她開口晚，不會說話嗎？

她到底還是不讨人喜歡的小怪物。

額頭忽然一陣溫熱，小女孩一怔，擡起含淚的霧眸。

剛才，溫漓親了她？

“蒼蒼竹林寺，杳杳鐘聲晚。”

“是很适合小天使的名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