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英發自覺地順着孟柏的前肢,爬到孟柏的頭上趴了下來。
動物們的目光都都放在樓下,昏暗的觀衆席比明亮多彩的舞台更具有誘惑力。孟柏放輕腳步,肉墊踏在地闆上寂靜無聲,沒有動物注意到她的離開。
她下了樓,機制鴕鳥正排隊進入後台,她借着鴕鳥們的掩護壓低身形,腿腳發力,在地上點了幾下,就無聲地躍進後台,來到一條長長的弧形走廊,她很幸運,這裡沒有馬戲團的員工。
“袋鼠在哪?”
嚴英發說:“前面第五個門裡。”
孟柏靠着牆走,她的鼻子比以前靈多了,而且早已錄入了許多動物的氣味信息。
第一個門裡雜亂無比,還有許多化學制品的氣味,是化妝室。
第二扇門裡有猴子的氣味,她能聽到他們的吱吱叫聲。在她經過門前時,他們同時息了聲音,門縫後出現了幾隻窺探的眼睛。
孟柏還沒去辨别第三扇門裡的氣味,就聽到了鳥叫,規律的叽叽叫聲中時不時夾雜着一句聲調僵硬的話:
“救命啊,我怎麼變成鳥了?”
孟柏路過時朝開着的門裡看了一眼,七彩鹦鹉張開羽冠,歪着頭說:
“救命啊,我怎麼變成鳥了?”
孟柏越過這扇門,想起了解錦程,如果他變形成了鹦鹉,會不會恢複說話的能力。
孟柏問:“你在這裡見過X助教嗎?”
嚴英發趴在孟柏的頭頂,身體随着孟柏的腳步晃動,像個富有彈性的水球。
“他在觀衆席,第五排左數第5個座位,在一個柱子旁邊。他本來想選柱子後的座位的,因為他不想被台上的馬戲團注意,可是有個紅頭發的女生搶先一步,我就把我的座位給他,跟他說我來找你了。”
“紅頭發的女生?她有同伴嗎?”孟柏走到第四扇門前,半掩的門後隻能看到兩排衣架,挂着幾件連體服,和馬戲團華麗的風格不同,這些連體服都很樸素。
“好像有兩三吧,有個塊頭很大,聲音也大,他說話的時候,我爪子下面的地闆都在震。另一個人我沒注意,他存在感不強,我感覺他在隐藏自己。”
孟柏的鼻子噴出一股氣。胡桃,馬行風,梁戈也在這個副本裡。他們三個結伴下副本,不會是常規的行程,一定另有所圖。
一個生存率為0的大型副本裡,出現了叛變系統的員工,獵殺異能者的骷髅面,孟柏這個非法教培機構新勢力,還有她曾經合作過的前隊友。
她幾乎能預想到這裡不久雞飛狗跳,雞犬不甯的場面了。
第五扇門和前四扇門隔得很遠。嚴英發差點被規律平緩的颠簸哄睡時,孟柏說:“到了。”
嚴英發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睜開黑豆小眼,說:“你聽,是不是在喘氣。”
有兩道喘氣聲,同樣的沉重、拖延,每一聲的長短都不一樣,每一次進氣的大小都不一樣,像個生鏽的手風琴,被扭曲着奏響。但是即便如此令人不适,喘息依然很刻意,很堅定地進行着,就像……
就像這個生物在學習喘氣,卻不清楚喘氣的規律。
它在模仿,但是經驗不足,學習樣本不足。
孟柏走到門前,眼前的場景讓她深感不适。
一隻兩米多高的袋鼠直直地站立在她面前,眼睛平視着孟柏。
嚴英發糾緊了孟柏的皮毛,說:“你看,這樣不可能活着,對吧?”
絕對不可能。
這隻袋鼠,脖頸被折斷,鮮血淋漓,其上空空如也,原本應該在那裡的頭顱,被塞進了育兒袋中,和育兒袋裡小袋鼠的頭一起,四隻渾濁眼睛神經質地小幅顫動,鎖定了孟柏,它們一起呼——吸——
孟柏也有意識地作了個深呼吸,但她的呼吸平穩深長。
如果袋鼠把炸彈随身攜帶,那最有可能放在育兒袋裡。孟柏看了看那兩隻畸形頭顱下方的育兒袋,那裡被毛發遮擋,看不出形狀。
她踏進這間屋子,尾巴一掃,帶上了門。
“我感受到危險在靠近。”嚴英發說,“如果你要捕獵的話,先讓我躲起來,以免我被誤傷。”
她爬到孟柏的肩胛骨上,拽着她的毛小心地向下攀爬到孟柏的肋骨下,抓着毛發的爪子一松,摔了個四腳朝天,但她絲毫不敢停留,翻過身一骨碌跑走了。
這隻“袋鼠”很蠢。準确來說,現在控制着這具袋鼠屍體的東西很蠢。它不知道斷掉的頭顱應該安放在脖頸上,看見育兒袋裡伸出一顆相似的頭,就以為育兒袋是專門用來放頭的地方。
這麼蠢的東西,是怎麼殺死叛變員工的?
袋鼠的身體向後仰,撐地的尾巴彎曲,繃緊,蓄力,然後猛地爆發,兩米多高、渾身肌肉異常膨脹的袋鼠朝孟柏沖了過來。
孟柏側身跳開,後腿被袋鼠的腳爪劃開一道口子。
疼痛刺激了孟柏,激發出一股濃烈得前所未有的殺意,她發出一聲怒吼,是獅子的吼叫。
袋鼠在門前刹住閘,它跳起來轉了一百八十度,面對孟柏,再次後仰,沖了過來。
孟柏巍然不動,看準時機,在袋鼠沖到她面前的那一刻,她向旁邊一躍,跳到了牆上,躲開了袋鼠的直接沖撞,随後她四肢一蹬,從側面撲向袋鼠,利爪出鞘,深深紮進袋鼠的皮肉中。
她的重量和沖勁把袋鼠帶倒在地,失去了地面支撐的袋鼠一時無法攻擊,孟柏立刻翻身踏在袋鼠身上,利爪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袋鼠的頭顱血濺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