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阿納恭敬地垂下手,孟柏氣息停滞,緩緩扭過頭。
她看到一排碩大的頭顱圍在身後,像一座座山,沉沉壓迫過來。這些巫師顯現了真容,他們的眼睛是無底黑洞。
孟柏身體一輕,不受控制地與阿納懸在空中,直至來到廟宇中空,懸吊的屍體就在他們頭頂上方不遠。
巫師詢問:【你叫什麼名字?】
阿納回答:【阿納斯塔西亞。是你們給我的名字。】
巫師詢問:【你叫什麼名字?】
孟柏一時沒有反應,被阿納提醒:【他們在問你。】
巫師沒等到回答,詢問:【你是否接受新名字?】
孟柏一個激靈,說:“我不接受,這個替換我不同意,不要給我新名字。”
巫師的頭緩慢地互相看了看,宣布:【守門人換屆失敗。阿納斯塔西亞,你是否有其他候選者?】
【隻有她一個,請允許我和她說些話。】阿納上前一把扣住孟柏的肩膀,說:【你隻有兩個選擇,成為新的守門人,或者被我融合,沒别的選項了。如果你甯願被融合都不想當守門人,你到我的身體裡隻會遭受無盡的折磨,我保證。】
孟柏甩開她,和她拉開了距離,堅決道:“你做夢。”
巫師的頭又互相看了看,齊聲發出一聲長歎,他們的歎息像号角,又像冗長的咒語,引發了廟宇内更劇烈的晃動。土塊和屍體從阿納和孟柏之間穿過,險些砸到阿納。趁她自顧不暇,孟柏朝頭頂射出鍊條,鍊條極緻延伸,在一具屍體的吊繩上纏了兩圈,死死卡住,随後鍊條收縮,把她的身體拉了上去。
巫師宣布:【守門人換屆失敗。儀式終止。】他們不管孟柏的逃離,也不管阿納的挽留,頭顱緩緩下降,很快消融于地底。
孟柏的鍊子眼看收縮到極點,她上升的速度一點不減,在她的高度恰好與卡扣齊平時,她又一次放長鍊條,身形躍到了屍體上方,然後一個翻身,兩腳踩在了屍體的肩膀上。
那是個她從未見過的登山者,不知在這裡搖晃了多久。
孟柏一手拽着吊繩,一手拍了拍屍體的肩,“多謝了,回去給你燒紙。”
但這裡不是長久的地方,連一時的掩體也做不了。她舉目四望,才發覺那根吊着屍體的吊繩,是個黑色細絲和紅色黏液的結合物,雖然表面已經凝固,但在她的皮膚下仍然發粘。
但當下的情況容不得她嫌棄,阿納的身形開始在下墜的屍體上不斷消散又重聚,每次出現都會比之前更靠近,慢慢追了上來。孟柏舉目四望,終于在穹頂的泥土中找到了一線生機。
那裡的泥塊大片脫落,露出一個被遮擋的缺口,這樣的凹陷在穹頂比比皆是,但這個缺口的邊緣呈現出的規則直角讓孟柏欣喜不已。那裡很可能是個與廟宇本體相連的通道結構。她看了看逐漸逼近的阿納,當即伸出鍊條把自己蕩到距離缺口最近的屍體上,順着那條黑紅色的吊屍線向上攀爬。
一些泥土從缺口邊掉了下來,其下灰綠色的邊緣重見天日,缺口有兩扇門那麼大,裡面似乎還有水平的延伸空間。孟柏爬得更起勁,距離洞口隻有半米不到時,她的手指扒住了缺口邊緣。
啪嗒。一隻手緊緊攥住她的手腕。
孟柏驚懼地仰頭看去,隻見在黑暗中,先出現一片火紅,随之而來是胡桃的臉。
孟柏的驚懼變成了驚喜。不用她說話,胡桃的手就已經向上發力。緊接着梁戈也出現在缺口邊緣,和胡桃齊力把她拉了上去。
孟柏半跪在通道内喘氣,草草掃了眼周圍的狀況,突然向後一避,險些翻了下去。
在不遠處的地闆上,另一個她靜靜地躺在通道的地闆上,身上纏着黑紅的吊屍線,身體已經沒有了起伏。
胡桃一副難解地樣子搖頭,說:“這下面吊着好多你,看起來不像假的,但就是沒有活的。”
“馬行風呢?其他玩家呢?”
胡桃指了指黑暗深處的一雙腳,“馬行風被土塊砸暈了,在那裡躺着呢,也不知道砸到要害了沒有。其他玩家嘛,在下面吊着,也可能已經摔成泥了。”她聳了聳肩。
孟柏看馬行風的胸腔還在起伏,稍稍放下心來,說:“阿納在追殺我,因為我剛才拒絕替換她成為守門人。守門人就是……”
胡桃擺擺手,“我們知道,剛才的情況我們都看到了。”
“從這裡能出去嗎?”
“别想了,周圍都是死路。”
梁戈已經駕着槍,瞄準空中的阿納,扣動了扳機。阿納右肩猛地一撤,右臂的揮動變得僵硬起來。
“你們怎麼找到這裡來的?”孟柏問,一邊看梁戈的動作。他們通道内的晃動幅度不算小,但是梁戈的槍口特别穩,跟随阿納的位置移動,沒有一點多餘的回程。
這不正常。
除非他也有異能。
胡桃也摸出一把手槍,配合梁戈射擊,“跟着你來的,我們一進來就碰到你了,呃,另一個你。”她放了個空槍,有些懊惱,“那個你不認識我們,非說我們是骷髅面,一個勁地往山裡面跑,跑進來以後,這不,躺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