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言生怕她拿着他給的資料去做違法的事,于是死纏爛打地要跟過來“監督”她。孟柏幹脆利用他到底,讓他開車送自己截住梁戈。
路明言查到,梁戈目前的活動範圍就在本市郊區,今晚會開車經過一條城郊大道去往外省,那條路人迹稀少,鮮有車輛經過,是個伏擊的好地方,梁戈車上隻有他一人,沒有同夥,對孟柏的威脅小了許多。
孟柏計劃用路明言的車截住道路,待梁戈下車後與他說明來意。如果他不是獵殺異能者的組織成員,那誤會解除皆大歡喜;如果他是,那這也是孟柏解決他的最好的機會。
可随着車窗外飛馳的建築逐漸變矮,燈光逐漸黯淡,他們越來越接近目的地,孟柏的眉頭慢慢皺起來。
她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她之前在雪山中發現自己被伏擊時一樣。
她感覺,自己好像正在走進一個包圍圈。
路明言說:“快到了,你打算怎麼辦?”
孟柏想了想,說:“先停到路邊的樹林裡,把燈滅了。”
路明言猶豫了一下,依言照做。他把車停好,孟柏卻覺得不夠偏僻,要求他再往樹林深處去。路明言遲遲沒有照做,他的眼睛眨動得很快,看孟柏的頻率很高。
孟柏問:“看我幹什麼?”
路明言立刻幹巴巴笑了兩聲:“你不會是要把我滅口吧?”
“為什麼?”孟柏皺眉,但很快恍然大悟,很親切地笑了起來,“當然不會啦,我們又沒有利益沖突,你也沒騙我,我為什麼要把你滅口呀。”
她意識到自己的舉動确實有點像把人綁架到樹林裡殺害的變态殺人狂,于是刻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
可是她發現路明言好像更緊張了,于是歎了口氣,說:“我遠離路邊,是不想再當替罪羊。”
“你有冤案?”
孟柏搖頭,眼裡反射着微弱的燈光,說:“你不覺得奇怪嗎?路明言,這是你的真名嗎?”
“你先前不是跟到我單位看我的證件了嗎?我想用假名也來不及了。”
“那你在副本裡用真名嗎?”
“我用假名。”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為什麼胡桃,馬行風用的是假名,連秦白墨這樣隻下過兩次副本的玩家都用假名,梁戈這樣的老手卻用真名。就算他沒有僞裝意識,他的同伴也應該會提醒他。”
路明言想了想,說:“玩家裡各種各樣的人都有,其中不乏極具個性的。”
“個性是一方面,我對他了解不多,所以暫且不考慮這個原因。我在想其它的可能。”
孟柏拿出一支筆,在資料背面的空白頁寫下一個“一”。
“第一種可能,他不擔心玩家之間在【無限上升】中的競争關系會對他的現實生活造成什麼影響,他不怕嫉妒,不怕結怨,不怕仇人報複,他不怕死。”
孟柏分析到這裡,筆尖一停,在紙上暈出一個很大的黑斑。難道梁戈的異能也和複活有關?
路明言沉默了一下,說:“即便不死,也很麻煩。你和他接觸時,覺得他是那種玩世不恭,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嗎?”
孟柏說:“我認為不是。”而且即使梁戈能複活,也難保不會牽連同伴。而那些同伴似乎在幫他尋回記憶,他需要那些同伴,因此不會放任他們受牽連。
她在紙上寫下一個“二”,說:“第二種可能,就是‘臨時暴露’。‘梁戈’是他的假名,是他在副本中用的名字,現實生活中用原名。但出于某種原因,他更改了原名,在現實生活中也用起了假名。”
孟柏的眼睛眯了起來,眼神變得有些鋒利,“他在現實中主動暴露了自己,而且對象很明确就是玩家,他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自己的行蹤,因為他想吸引一些人注意,甚至引導他們去找他。他很可能已經設下了一個陷阱,另一個伏擊。”
路明言從靠椅上坐起來,觀察周圍樹林間的陰影,“他會對你不利?你們之間有仇嗎?”
“噓。”孟柏按住他,示意他壓低身形,“他的目标不是我。注意看路上,他來了。”
雨夜的月光都被烏雲遮蔽,一片昏暗間,兩束車燈沿着道路靠近,在路中央緩緩停了下來。
駕駛室的人影下了車,蹲在車燈前,似乎在檢查路面情況。
人影周圍有什麼東西晃了晃,人影突然一僵,然後姿态很不協調地站了起來,好像頭在向上拽他的身體。
人影的腿已經伸直了,身體卻依舊在上升,直至雙腿懸空,他的手放在脖子上,兩腿前後擺動。
“他被吊起來了。”路明言低聲說,“我們要幫他嗎?不然他就窒息了。”
孟柏穩如泰山,說:“先不要幹涉。”
夜空中有什麼東西猛然抽動,人影的身體瞬間僵直緊繃,頭顱傾斜,下垂,竟然與軀幹分離,和癱軟的身體散落在地。
“草……”路明言倒吸一口冷氣,“怎麼做到的?”
孟柏死死地盯着車燈裡的兩團黑影,一言不發。
重生的是她,梁戈的時間線沒有變,如果梁戈現在就死了,還怎麼進副本裡埋伏她。
路明言伸手去夠車載電話:“案發現場還在市内,歸本市管,我明天跟進一下這個案子看看是什麼情況……”